子夜的江城博物馆像尊沉在墨水里的古器,十二盏仿古宫灯悬在长廊两侧,昏黄光晕在汉白玉栏杆上晃荡,把栏杆的影子拉得细长如丝,落在青石板地上,像无数道玄甲卫战魂的轮廓,在黑暗中静静蛰伏。
雷烈站在中央展台前,目光落在那尊青铜鼎上。
鼎身三足两耳的形制透着岁月的厚重,饕餮纹在夜里泛着极淡的青光,像藏着半缕未醒的龙气,连鼎足边缘的铜绿都似在微微颤动,仿佛酝酿着某种惊天动地的变化。
突然,鼎身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万丈青光,刺目的光线瞬间填满整个展厅,让人下意识抬手遮挡。
雷烈却在抬手的刹那,感觉到脊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灼痛 —— 不是以往那种隐忍的钝痛,而是像有团活火在骨缝里疯狂窜动,每一寸筋骨都似被烈火炙烤,连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
紧接着,那枚嵌在他脊柱里三年的钨钢弹,竟硬生生挣脱皮肉束缚,带着血丝悬在鼎心的龙骸白骨上空,弹身表面泛着金红交织的光,像被龙气淬炼过的神兵,在青光中微微旋转。
十二道金光从弹头上延伸而出,细如发丝却坚不可摧,缓缓缠绕在龙骸白骨上,与白骨的经脉纹路严丝合缝,仿佛这枚弹头本就是白骨的一部分,是时隔多年终于归位的传承信物。
整座博物馆的玻璃在同一时刻炸裂,碎光如暴雨般飞溅,在青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弧光。
一道玄甲卫战尊的虚影从鼎中缓缓浮现,悬浮在青铜鼎上方,身形魁梧挺拔,穿着完整的玄甲,甲片上的纹路清晰可辨;
腰间佩着一柄长枪,枪缨是深沉的暗红色,像是被无数次战火染透,即便化作虚影,仍透着凛然的杀伐之气。
“传承该回归了。”
战尊虚影的声音如洪钟般厚重,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震得梁上的积灰簌簌落下,落在雷烈的肩头,又被青光轻轻拂去。
虚影身上的玄甲在青光中渐渐凝实,肩甲上的玄鸟纹终于显露出完整的模样,右翼的羽毛泛着细碎的金光,不再是雷烈潜龙符上那缺角的残缺形态,连鸟喙处细微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像是在宣告着传承的圆满。
苏清依从长廊尽头快步走来,月白色的裙摆扫过地面的玻璃碎片,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腕间的银链突然从腕间滑出,七枚玉佩坠子如灵蛇般缠上雷烈的手腕,坠子贴在他心口那道北境留下的伤疤上,瞬间亮起温暖的红光,与鼎身的青光交织成网,将雷烈护在中央。
苏清依怀中的爷爷手札残页突然自行飞出,三页泛黄的纸在青光中旋转飞舞,最终精准拼接成完整的 “镇魂诀”。
字迹是苏老爷子特有的瘦金体,笔锋凌厉却不失温润,纸页边缘还留着墨汁未干的痕迹,右下角那道焦痕格外醒目 ——
是当年九商盟纵火焚烧苏家老宅时,手札被火舌燎过留下的印记,见证着苏家与九商盟的血海深仇。
“这是爷爷说的‘归元咒’。”
苏清依的声音带着轻颤,指尖轻轻抚过空中的 “镇魂诀”,银链上的玉佩与咒文产生强烈共鸣,泛着与鼎身相同的青光,“能让龙气与你的血脉彻底融合,以后你不用再强行压制弹头的力量了。”
石敢当扛着流星锤大步从展厅入口走来,铁链拖在地上划出火星,他看这阵仗也不废话,挥起铁链就朝着鼎身砸去。
“哐当” 一声巨响,青铜鼎身被砸得微微震颤,震落的铜屑在空中散开,却没有落地,反而在青光中渐渐凝聚,最终凝成一幅玄甲卫的战阵图 ——
正是当年雷烈带着他们在北境守粮仓时用的 “锋矢阵”,连每个哨位的标记、每道防线的角度都清晰可见,最前排左侧的位置,还留着陈峰当年用刀刻下的 “峰” 字,笔画深浅与记忆中完全一致。
“好家伙!这阵图竟还在!”
石敢当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铁链上的铜环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当年就是靠这阵,咱们挡住了倭寇的三波进攻,陈峰那小子还在这位置毙了三个倭寇狙击手!”
雷烈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悬浮的钨钢弹,一股温润的暖流就顺着掌心窜进经脉,像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瞬间抚平了脊柱残留的灼痛。
鼎心的龙骸白骨在此时突然开始剥落,化作漫天金粉,像细密的春雨般落在雷烈身上,顺着他的皮肤渗入血脉,每一粒金粉都带着纯净的龙气,在他体内缓缓流淌。
脊柱处那道因弹头嵌入留下的旧伤,传来一阵细微的痒意,不再是以往换药时的刺痛,更像是伤口愈合时的生机涌动。
等金粉散尽,雷烈抬手摸向背后,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淡金色的龙形胎记 ——
从后心延伸到腰侧,鳞片的纹路与龙骸白骨上的几乎一模一样,连鳞片中央那道浅褐色的旧痕都分毫不差,像是把龙骸的力量刻进了骨血里。
苏清依走到雷烈身边,指尖轻轻拂过他背后的龙形胎记,银链上的玉佩突然停止颤动,恢复了以往的温润光泽:“爷爷的手札里写过,这是‘龙气归元’的征兆,从今往后,龙气就是你血脉的一部分,不会再与你相互排斥。”
石敢当凑上前来,用流星锤的链环轻轻碰了碰那道龙形胎记,链环竟瞬间泛出淡金色的光,与胎记的光泽融为一体:“好家伙!这胎记还能引动龙气!
以后谁再敢说你是‘废人赘婿’,老子就用这链环砸烂他的嘴!”
雷烈没有接话,目光落在青铜鼎上。
鼎身的青光已经渐渐平息,饕餮纹恢复了以往的暗沉,却在鼎耳内侧多了道淡金色的印记,形状与他掌心的龙形胎记严丝合缝,像是鼎与他达成了某种契约。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博物馆外的硝烟渐渐平息,晨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照进来,落在雷烈腰间的 “破阵” 刀身上,刀身映出他瞳孔里跳动的金芒 ——
那是战尊血脉与龙气彻底融合的证明,不再是需要强行压制的狂暴力量,而是像呼吸般自然流淌在四肢百骸。
苏清依突然指着鼎底,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雷烈,你看鼎底。”
雷烈俯身看去,鼎底刻着一行极小的古字,是玄甲卫特有的鸟虫篆,笔画间还残留着淡淡的青光:“龙气归元,战尊归位,九商余孽,未尽待除。”
雷烈握紧 “破阵”,刀身的寒光映着晨光,刃面反射出他坚定的眼神。
他突然明白,这场龙气归元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 ——
那些藏在江城暗处的九商盟残部,那些还未揭开的玄甲卫旧案,还有父亲当年蒙冤的真相,都等着他一一去清算,等着他用这归位的战尊之力,还玄甲卫一个清白,还江城一片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