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临时指挥所的帐帘被风掀起一角,带着深秋的寒意卷入三枚枯叶。
雷烈正将兽皮地图在案几上铺开,龙鳞拓印出的行军路线在油灯下泛着青光,突然帐外传来整齐的甲叶碰撞声,节奏沉稳得不像寻常斥候。
玄甲卫总营密使到 ——
传令兵的嗓音未落,七名身披亮银甲的卫卒已踏着残叶步入帐中。
为首者年约五旬,左额一道月牙形疤痕在灯光下格外醒目,腰间悬着的青铜令牌叮咚作响,牌面玄鸟右翼完整无缺,与雷烈潜龙符上的残缺形成刺目的对比。
雷烈接令。
老者的声音如磨砂纸擦过铁器,右手按在令牌上作势欲摔,目光扫过帐内众人时,在雷烈脸上骤然凝滞,你... 竟还活着?
雷烈握着
的手微微一紧,这张脸在记忆深处从未褪色 —— 当年父亲雷啸天的警卫员,赵山河,据说在红海战役中为掩护主力已壮烈殉国。
他喉间滚动着想问的话,却见赵山河突然解下腰间佩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对准自己心口。
总营令, 赵山河的食指扣在扳机上,甲叶因发力而微微作响,雷烈私藏龙骸,意图不轨,着即押解回营听候发落,反抗者 —— 他顿了顿,疤痕在抽搐,格杀勿论。
石敢当的流星锤
砸在地上,铁链瞬间绷成直线:赵老鬼你疯了?
当年若不是雷队爹把你从死人堆里拖出来,你早喂了野狗!
铁链缠上枪身的刹那,七名卫卒同时拔刀,刀光在油灯下织成密网。
雷烈按住石敢当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他望着赵山河颤抖的枪身,突然注意到对方领口露出的半截狼头吊坠,与九商盟死士的配饰只差了道血纹。
赵叔可知龙骸为何物?
他缓缓起身,潜龙符在怀中发烫,可知玄甲卫的卫道,是护民还是护权?
苏清依趁双方对峙的间隙展开兽皮地图,泛黄的兽皮突然无风自动,卷着油灯的火苗舔向赵山河。
奇妙的是,火焰在触及他衣襟时竟化作青光,在帐壁上映出幅诡异的图景 —— 赵山河正将玄甲卫布防图交给独眼老者,桌案上的狼头令牌泛着幽光。
这是...
赵山河的枪突然下垂,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他身后的卫卒却突然发难,两柄长刀直取苏清依咽喉,刀身刻着的镇魂铁纹路在灯光下泛着蓝芒。
雷烈的
后发先至,刀风掠过之处,刀身尽数断为两截。
他反手将苏清依护在身后,这才发现卫卒们的后腰都鼓着个不规则的硬块,轮廓与九商盟的镇魂铁弹头一般无二。
你们被人下了控心弹。
雷烈的声音在帐内回荡,目光如炬扫过七人,总营若要拿我,何必用九商盟的勾当?
石敢当突然怒吼着将流星锤掷向帐外,旗杆断裂的脆响中,一面残破的玄甲卫战旗飘落下来,恰好盖住一名卫卒的后腰。
布料下传来的搏动声与雷烈脊柱的弹头产生共鸣,卫卒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后腰的皮肤下竟透出幽蓝的光。
是周明轩!
赵山河猛地扯下领口的吊坠,青铜狼头裂开的刹那,露出里面嵌着的微型芯片,他说你叛投九商盟,说龙骸是祸国殃民的邪物...
老泪从疤痕旁滚落,滴在令牌上的玄鸟眼中,我竟信了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帐外突然传来弓弦震颤,十二支淬毒的弩箭穿透帆布射向赵山河。
雷烈用刀劈开箭雨的瞬间,看见卫卒队列里有三人的瞳孔泛着与芯片相同的红光,他们手中的令牌突然炸裂,碎片在地上拼出
二字。
还有内鬼!
石敢当的铁链缠住最左侧的卫卒,那人竟狞笑着自爆,墨绿色的毒雾中,三枚镇魂铁弹头滚落在兽皮地图上,恰好盖住玄甲卫当年的三处粮仓。
雷烈的龙鳞在此时突然飞起,金红汁液如活物般包裹住毒雾。
他望着赵山河手中的总营令牌,突然明白这场卫道之争的真正含义 —— 玄甲卫的荣耀从不在令牌上的纹饰,而在每个战士心中的坚守。
赵山河突然单膝跪地,将令牌高举过头顶:末将有眼无珠,请战尊发落!
残存的四名卫卒纷纷效仿,甲叶碰撞的脆响中,他们后腰的弹头同时发出哀鸣,仿佛在控诉九商盟的暴行。
苏清依的银链缠上最近的弹头,链坠的玉佩突然显出段密文:总营军械库已被天枢长老会掌控,十二省卫卒皆中了控心弹。
她抬头看向雷烈,眼中的忧色比帐外的寒风更甚,我们面对的,可能是整个被腐蚀的玄甲卫体系。
雷烈接过令牌的刹那,牌面的玄鸟右翼突然剥落,露出下面与潜龙符相同的残缺。
油灯的光芒在此时骤然变暗,帐外传来更密集的马蹄声,这次的来者,显然不会再给他们分辨真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