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港的晨雾尚未散尽,十二艘渔船已如伏龙般静卧在泊位。
桅杆上的玄鸟旗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青黑色的绸面在熹微晨光中泛着幽光,旗面绣着的半轮残月恰好与天边的残月相映,仿佛天地间悬着两弯冰冷的刀。
雷烈站在最前端的 破浪号 船头,龙鳞甲在初升朝阳下流转着金红交错的光泽。
甲片衔接处的龙纹如活物般蠕动,每当海风掠过,甲胄缝隙便渗出细碎的金芒,在甲板上织成张无形的网。
他反手握住背后的兵器, 军刀与玄铁枪已熔铸成一柄龙形长枪,枪尖的寒芒刺破晨雾,枪缨的红发带在风中舒展,宛如一蓬燃烧的血焰。
这甲胄竟真能生翼。
苏清依的指尖轻轻抚过雷烈肩胛处的甲片,那里的龙鳞突然张开半寸,露出下面泛着银光的衬里。
她将青铜印章系在雷烈腰间,绳结是苏家祖传的 同心结,每道绳痕都对应着玄甲卫的一道军规。
当印章与龙鳞甲相触的刹那,甲片突然亮起,映出两道模糊的人影 —— 苏墨尘身着长衫,雷啸天穿着玄甲卫作训服,两人并肩而立,手中共同托着半块龙形玉佩。
雷烈的喉结轻轻滚动。
他认出那是二十年前卧龙关大捷时的情景,父亲常说那天苏老先生把珍藏的三十年女儿红都搬了出来,两个醉汉在篝火旁结下盟约,说要让玄甲卫的枪与苏家的医箱永远护着这片土地。
爷爷说,这印章能在龙鳞甲上显影,是因为当年铸甲时掺了苏家的血。
苏清依的指尖划过影像中父亲的脸,那里的笑容与雷烈此刻的神情惊人地相似。
石敢当的流星锤突然砸在船板上,沉闷的响声震得十二艘渔船同时轻颤。
铁链崩飞的木屑中混着三枚弹头碎片,落地后竟自行滚动,在甲板上拼出完整的玄鸟图腾。
他娘的,这碎铁片子成精了!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咧嘴大笑,露出两排被烟熏黄的牙齿,链环上的樱花纹模具正往下滴着海水,在图腾旁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天上的流云。
码头突然传来整齐的甲叶碰撞声。
老队长秦峰带着十九名督查队成员列成方阵,他们卸下的玄甲在晨光中连成道闪着冷光的铁壁。
最左侧的罗刚右臂还缠着绷带,那是昨夜与顽固派激战时留下的,渗血的纱布里露出半截刺青,正是 307 小队的队徽。
雷队,督查队欠你的,今天加倍还!
他举起玄甲护心镜,镜面反射的阳光恰好照在雷烈的龙枪上,激起一串细碎的火星。
苏清依突然踮起脚尖,将一枚玉坠塞进雷烈掌心。
那是用她耳坠重新打磨的护身符,上面刻着极小的
字。
滇西的弟兄说,东瀛那边的克隆体都长着双金色瞳孔。
她的声音带着海雾的湿润,指尖在龙枪的血槽里轻轻划过,那里还残留着九商盟总部的血渍,与玉坠的冰凉形成奇异的对比。
雷烈握住龙枪的刹那,十二艘渔船的桅杆突然同时发出轻响。
玄鸟旗上的残月图案竟开始旋转,与甲胄上映出的人影手中的玉佩产生共鸣,在海面上投下十二道交错的光带。
石敢当的流星锤铁链突然绷直,链环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最末端的模具正对东瀛方向,黄铜表面的樱花纹路突然渗出黑血,滴在甲板上化作三朵转瞬即逝的血花。
起锚!
雷烈的吼声穿透晨雾,龙鳞甲的肩甲突然向两侧展开,化作两扇近丈长的龙翼。
甲片边缘的倒刺在阳光下闪着寒芒,每当海风穿过,便发出龙吟般的呼啸。
他纵身跃上船舷,龙枪拄地的瞬间,十二艘渔船同时震动,船底的龙骨发出闷响,仿佛有十二头潜龙即将破浪而出。
苏清依站在码头挥手时,看见雷烈的龙翼在晨光中越张越大,在海面上投下道遮天蔽日的龙影。
石敢当的流星锤已砸开船帆,红发带在风中与玄鸟旗纠缠,宛如两道缠绵的血痕。
老队长率领的督查队突然举起玄甲,甲片反射的阳光在码头拼出
二字,随着船影渐远,这两个字渐渐融化在海雾里。
当第一缕阳光直射龙枪枪尖,雷烈突然转身,龙翼拍击海面的巨力掀起丈高的浪花。
他看见苏清依手中的骨笛正在发光,看见老队长他们举起的玄甲连成道移动的长城,看见石敢当正用铁链缠着模具往流星锤上捆 ——
那汉子大概是想让东瀛人尝尝,带着樱花味的锤头砸在脑袋上是什么滋味。
龙影在海面上缓缓移动,十二艘渔船的帆影渐渐连成道直线。
雷烈摸着腰间的青铜印章,甲片上的人影仍未散去,苏墨尘与雷啸天仿佛正透过时光的薄雾望着他。
远方的海平面泛着金红的光,那里既是征途的终点,也是所有恩怨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