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什么树?”
迷迷糊糊间,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尚未聚焦,一股源自本能的、毛骨悚然的危机感便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席卷全身!
不是来自门外,也不是来自窗外,而是来自——身下!
他的床铺之下,一股极端暴戾、纯粹为了毁灭而生的力量,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向上猛捅!
那感觉,清晰得如同有一柄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巨刃,正对准他的后心窝,蓄满了力量,即将刺穿床垫、撕裂皮肉、捣碎骨骼!
“嗬——!”
几乎是身体超越思维的自主反应,谢灵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抽气,整个人如同被压紧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向床侧翻滚而去。动作狼狈,却快如闪电。
“嘶啦——!!!”
几乎在他身体离开原位的同一刹那,一阵撕心裂肺的丝绸撕裂声骤然炸响!那是他昂贵的床单和被套,被那股力量轻易地扯成了破布。
紧随其后的,是更为恐怖的“咔嚓!咔嚓!”的爆裂声——
床板下那些坚固的木质支撑结构,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像饼干,被轻而易举地洞穿、粉碎!
木屑纷飞如雨。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一根,两根,三五根……
带着新鲜木茬和诡异生命力的“树枝”,如同某种怪物的触手,从床铺的破洞里猛地钻了出来!
它们看似细弱,但生长的速度快得违背常理!
就在谢灵的眼前,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变粗、变壮、变得无比厚重!粗糙的树皮覆盖上去,虬结的脉络鼓胀起来,仿佛内部有奔流的岩浆在提供着无穷的能量。
它们不再是柔弱的枝条,而是化作了攻城槌般的恐怖存在,蛮横地挤占着房间里的一切空间。
!!!
谢灵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这绝不是自然现象,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科技或寻常法术所能解释!
还没等他理清这瞬间的惊骇,脚下的实木地板猛地传来一阵更剧烈的震动!
仿佛他脚下的不是自家别墅坚实的地基,而是一层薄薄的、即将被下面庞然大物顶破的蛋壳。
“不好!”
这个念头刚升起,那股潜伏已久的、更为庞大的力量,终于彻底爆发了!
“轰——!!!”
以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为中心,地板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寸寸龟裂,随即被一股无可形容的巨力掀飞起来!破碎的木块、瓷砖碎片如同炮弹般四射。
谢灵只感觉一股磅礴的冲击波狠狠撞在他的后背,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
“哗啦啦——!!”
房间里的书架轰然倒塌,墙壁上挂着的装饰画框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摔得粉碎。桌椅、台灯、摆件……
房间里的一切,在这毁灭性的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搅动,混合着木石碎屑,像滚雪球一般,朝着同一个方向——房间的角落——疯狂涌去!
“轰隆!轰隆——!!”
巨响连绵不绝,整个房间都在哀嚎、在颤抖。烟尘如同浓雾般滚滚升起,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刺鼻的粉尘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这间原本奢华舒适的卧室,就如同被巨兽踩踏过的纸房子,顷刻化作了断壁残垣的废墟。
谢灵被那股冲击力带着,重重地撞在角落的墙壁上,又滚落在地。身体仿佛散了架,每一处关节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随之而来的废墟掩埋、压碎时,一直紧握在手中,或者说潜意识里一直未曾松开的星辰法扇,骤然亮起了微光。
那光芒并不耀眼,如同夜空中最温柔的星辰,形成一个薄薄的、却异常坚韧的光罩,将他护在其中。
迎面撞来的碎石、断木砸在光罩上,竟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被悄无声息地弹开,或是化作更细微的粉末消散。光罩剧烈地波动着,却顽强地没有破碎。
“呼……呼……”
谢灵趴在光罩内,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惊骇交织在一起,让他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轰——!!!”
又一声更加沉闷、更加巨大的轰鸣从废墟中心传来!
只见那颗最初从床下冒出的“树枝”,此刻已经膨胀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它粗暴地顶穿了上层的地板,捅破了装饰华丽的天花板,甚至撕裂了别墅的屋顶!
无比粗壮的树干,仿佛是从异空间硬生生挤入这个世界的异物,正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拼命地向上、向四周生长、扩张!
眨眼之间,他原来所躺的床铺位置,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乃至大半个卧室的空间,都已经被那暗褐色的、散发着古老和蛮荒气息的粗壮树干所彻底填满、吞噬!
这这这……
谢灵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四肢百骸。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云儿!李阿姨!你们在哪?!”
他嘶声喊道,声音因为恐惧和烟尘而变得沙哑。
他很确信,这绝不是噩梦!疼痛、触感、法扇的反馈,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他的家,谢家别墅,正在遭遇一场史无前例的、超自然的灭顶之灾!此刻,他必须确保家人的安全!
求生的本能和守护亲人的强烈意志,压过了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震颤。他挣扎着,用手扒开压在身上的轻质碎块,拼命地从那破碎的砖瓦废墟中挤出身体。
站起身,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通往外面的走廊已经面目全非。原本宽敞明亮的通道,此刻被无数纵横交错的枝干所覆盖、堵塞。
这些枝干如同活物,仍在缓缓地蠕动、生长,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墙壁被撑裂,吊灯砸落在地,名贵的地毯被撕裂,露出下面同样被根系破坏的地基。
他拼尽全力,用手拨开挡路的枝条,那些枝条粗糙坚硬,划破了他的手掌和手臂,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只是用尽力气在这破碎的、充满危险的走廊里极速穿梭,朝着妹妹谢云儿房间的方向奔去。
脚下的震动从未停止,仿佛整栋别墅都成为了这棵怪树生长的温床和养分。
整个房屋的结构,正在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逆真化”——从人造的、规整的形态,被强行扭转回一种原始、野蛮、充满生命力的自然形态?
“砰!”
跌跌撞撞间,他的肩膀撞上了一根突然横生出来的粗壮树干,疼得他龇牙咧嘴。前方道路再次被几根交织的树干彻底堵死。
谢灵心中焦急如焚,情急之下,竟毫不犹豫地手脚并用,顺着那还在不断生长的、微微颤动的树干向上攀爬。
时间每过去一秒,云儿和李阿姨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他抓住较为强壮的树枝,身体紧贴着粗糙的树皮,像一只猿猴,从枝干的间隙处艰难地挤了过去。
一番搏斗,身上添了无数擦伤和淤青,他终于来到了云儿的房门前。
房门虚掩着,他一把推开。
“云儿!”
出乎意料的是,相比于他房间和走廊的惨状,云儿的房间布局竟然还算相对完好。
墙壁没有大面积开裂,家具虽然东倒西歪,但并未完全被树枝侵占。
可是,房间里空无一人。
“云儿!云儿,你在哪?回答我!”
他焦急地四处搜寻,床底、衣柜、阳台……没有任何踪迹。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窗外”树枝生长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内心的恐慌如同野草般疯长。
不会的……她不会出事的!
也许,她是提前察觉到了危险,跑出去了?
对!
李阿姨!
李阿姨一定知道云儿去了哪里!
她可能带着云儿先去安全的地方了!
一时情急,谢灵转身就要往客厅方向跑。然而就在这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那个几乎和云儿一样高的巨大白色熊玩偶,此刻歪倒在地上。玩偶旁边,还散落着一本摊开的、封面精致的笔记本——是云儿的日记本。
……
不,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甩出去,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人!
他再次拨开走廊里愈发茂密的枝叶,拼命似的朝着客厅方向挪动。
客厅的景象,比他的卧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里仿佛是巨树生长的核心区域之一,粗壮无比的树干几乎填满了整个开阔空间,只剩下边缘一些狭小的、由枝干扭曲形成的空隙。
所有的一切都被树干吞噬、挤压、粉碎,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怪诞的、由木质和杂物构成的巢穴。
他必须侧着身,小心翼翼地挤过那些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身体不可避免地与粗糙的树皮摩擦,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好不容易挤到客厅另一端,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早已连同墙壁一起被捅穿,形成了一个通往外面的破洞。
他没有任何犹豫,前脚刚踏着扭曲的钢筋和碎砖跳出去,后脚就听到“轰”的一声闷响,他刚才容身的那个缝隙,瞬间被新生长出来的树干彻底吞没。
这棵树的生长,似乎永无止境!
也就是在他跳出破洞的刹那间,承受了太多破坏的别墅主体结构,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哀鸣。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大的撕裂声,整栋豪华的别墅,从中间被那股庞大的力量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谢灵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猛地倾斜、塌陷!
他所在的这一半别墅残骸,带着惯性,朝着庭院的方向急速滑落、崩塌!
“呃啊——!”
天旋地转间,他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只能蜷缩起身体,用手臂护住头部,任由自己随着砖石、木材一起向下翻滚、撞击。
每一次碰撞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窒息感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
不知翻滚了多久,这恐怖的滑落终于停了下来。
谢灵感觉自己被埋在了什么东西下面,动弹不得。
剧烈的疼痛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肺里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榨干。
不能……不能在这里倒下……
云儿……李阿姨……还在等着我……
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他开始艰难地蠕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压住身体的轻质废墟中挣脱出来。
“咳!咳咳咳!”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浑身的伤痛。
汗水混合着灰尘和血水,顺着他的脸颊、下巴,大滴大滴地砸落在身下的……泥土里?
他挣扎着,试图用手撑起身体,却感觉手臂软得像是面条。
绝不能倒下……
他咬紧牙关,将体内那并不算深厚的仙力,疯狂地灌注到始终紧握在手的星辰法扇之中。
法扇再次发出微光,一股清凉的、带着星辰气息的力量缓缓流入他的四肢百骸,勉强修复着一些细微的损伤,提振着他近乎枯竭的精神。
身后的毁灭之声仍在继续,树木生长的那种蛮横、硬冷的迹象透过空气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他支撑在地的手掌,传来一层奇怪的触感。
那不是别墅庭院草坪应有的细密草叶感,也不是砖石废墟的冰冷坚硬。而是一种……轻轻的摩挲感,带着某种干燥而温柔的质地。
鼻尖萦绕的不再是粉尘和毁灭的气息,而是一种……混合着阳光味道的、微风中带来的麦香?
甚至,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蒲公英细小的绒毛在眼前飞舞。
……?
他猛地一愣,用力眨了眨被汗水模糊的双眼,定睛看向自己的手边。
瞳孔骤然收缩!
他手中攥着的,哪里还是自家别墅庭院的土壤?
那分明是黑青色的、极其肥沃的、散发着潮湿泥土气息和植物清香的田土!
而被他无意识攥在手里的,是几株被折断的、金灿灿的麦秆!
谢灵心中巨震,喘息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来。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大脑瞬间宕机,陷入了彻底的、无法理解的震撼之中。
哪里还有什么谢家别墅的庭院?
哪里还有什么崩塌的废墟和疯狂生长的怪树?
映入他眼帘的,分明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的麦浪海洋!
成熟的小麦在微风吹拂下,如同金色的绸缎般起伏波动,发出沙沙的轻响,演奏着一曲悠远而宁静的乡村诗歌。麦浪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与天际相接。
而天空……
天空也彻底变了!
不再是熟悉的都市夜空,或者白昼的天光,而是一种无比梦幻、纯净到极致的克莱因蓝。
这种蓝色深邃得如同最珍贵的宝石,上面撒满了细碎而璀璨的星辰,它们不是遥远模糊的光点,而是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的钻石,闪烁着冰冷而辉耀的光芒。
偶尔有流星拖着长长的、银亮的尾迹,悄无声息地划过天际,在这绝美的蓝丝绒画布上,勾勒出转瞬即逝的绝笔。
此刻,天际线的一端,一轮巨大的、温暖的落日正在缓缓西沉,昏黄的余晖与璀璨的星辰之光,在这片蓝色的天幕上和谐共存,交织出一副既壮丽又无比诡异的景象。
这……这是哪里?!
谢灵惊慌失措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站在这一望无际的麦浪当中,脸上写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
眼前的美景,并未带给他任何愉悦和放松,反而像是一种无声的审判,宣告着他与他所熟悉的一切彻底割裂。
是忆海吗?
那个通向遥远彼岸的中转站?
他用力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虽然时隔多年,但当初在星光墟边缘感受过的那种虚无缥缈、意识游离的感觉,他忘不掉。
忆海绝没有如此真实、如此细腻的触感!
何况,他很清楚,自己没死!
疼痛、呼吸、心跳,一切都证明他还活着!
既然如此,那这里又是哪里?
难道……从别墅异变开始,到现在,一切都还是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
他愣了愣,随即做出了一个近乎本能的动作——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在麦田上回荡。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真实的剧痛。
与此同时,手臂上那些在逃亡过程中被树枝划破的伤口,也清晰地传来阵阵刺痛。
温热的鲜血,正顺着他的手臂流淌,滴落在那黑青色的土壤里,留下几点暗红的印记。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谢灵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巨大的疲惫感和更巨大的迷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大脑仿佛塞进了千斤重的乱麻,根本无法思考。内心一片彷徨的无助。
自己明明在醒来之前,还隐约听到了李阿姨的声音——尽管那声音充满了不自然的、野兽般的刺耳感——为什么一醒来,世界就彻底颠覆了?
为什么逃出别墅之后,会来到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美得诡异的世界?
想到刚刚在别墅里经历的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逃亡,那破土而出的恐怖树枝,那毁天灭地般的力量……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求证心理,猛地回过头,看向身后。
!!!
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种疯狂生长的景象,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而在他身后的,赫然是一颗……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巨大的树!
它的壮美,超越了任何关于“树”的想象!
它的健硕,仿佛支撑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它的轮廓,在夕阳与星辉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超脱凡俗、亘古永存的恢弘气息!
这棵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一个神迹!
实在是……
太——
震——
撼——
了——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长得如此巨大的树?它粗壮的树干,就像连接天地的擎天巨柱,向上延伸,延伸,再延伸……直到没入那克莱因蓝的天幕深处,没入璀璨的星辰之间。
谢灵拼命地仰起头,将脖颈拉伸到极致,甚至感到阵阵酸痛,依然无法看到树干的尽头,只能看到一些如同山脉般巨大的枝干,在极高的天空中向着四周伸展,笼罩了极大的一片区域。
如此近的距离,更能感受到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压迫感。树皮的纹理粗糙而深邃,犹如镌刻着无人能识的远古文字。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棵梧桐树,神秘却无法解释,以及那种带给他强烈的不安感。
而眼前这巨树,它的存在本身,就超越了世间所定轨的概念,仿佛“树”这个形态,只是它展示给渺小生灵所能理解的、微不足道的一面。
紧接着,那噩梦般的记忆再次涌现那狂暴的、充满破坏力的“生长”,与眼前这静谧、恢弘、仿佛支撑了整个世界的巨树,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难道说……眼前的,这连接星辰、滋养麦浪、让法扇都产生共鸣的……才是隐藏在所有世界表象之下,那唯一的、终极的、“真正的”世界树无疑?
似乎在那盘枝雍错的枝条间,隐约可以看见一条早已废弃的已经长满青苔的树阶。
那似乎是一条早已废弃的、由树木自然生长形成的阶梯,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青黑色的苔藓,散发着古老沧桑的气息。
而更让他感到诡异的是,当初他随着半边别墅跌落时,身边那些破碎的砖瓦、断裂的木材,此刻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在他身边的,只有那在风中轻轻摇曳的无边麦浪,安静,祥和,仿佛那场毁灭性的灾难从未发生过。
空气里,也没有丝毫的尘土和硝烟味,只有麦浪带来的、带着阳光味道的清香。
他整个人的世界观、认知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震碎,碾成了齑粉。
即便他之前在星光墟经历过空间传送的玄妙,见识过种种超自然的现象,可如此突兀的、彻底的、从一个现代化都市的别墅区瞬间转换到一片陌生麦田的“世界移动”,也远远超出了他心理所能接受的极限。
简直是……无法言说。
他又茫然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手此刻也同样沾满了黑青色的、潮湿而肥沃的土壤,几株金黄的麦穗粘在上面,散发着田园特有的香甜气息。
这一切都无比真实,真实得可怕。
“……”
但就在他心神俱震、不知所措的那一刻,一直安静握在手中的星辰法扇,却无可抑制地、主动地动了起来……
它开始轻轻地、高频地颤动着,发出细微的嗡鸣,星芒开始自主地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光芒。
那光芒与空气中弥漫的那种独特的、带着星辰之力的气息相互交融、共鸣。
仿佛,这把法扇并非来自天庐阁,也非源自什么穹天心阵,而是从一开始,就诞生于这里,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就在谢灵因为这异动而愣神的一瞬间,法扇突然脱手而出!
它并非坠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朝着与巨树相反的、麦田的深处缓缓飞去。
在飞行过程中,扇身拖曳出一道长长的、闪烁着星辉的美丽轨迹,那轨迹在空中久久不散是他至始至终都未曾见过的、蕴含着至纯星辰之力的美丽景象。
“不对……你等等——!”
见法扇逐渐飞远,谢灵心中大急。这把扇子是他目前唯一的依仗,也是他与过去世界仅存的、有着强大联系的物件之一!
他不能失去它!
他强忍着全身如同散架般的疼痛,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法扇飞走的方向挪动脚步。
它竟然会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产生如此强烈的感应?
天庐阁的记载难道有误?不是说,它是阁中前辈从穹天心阵的核心中提取星辰精华炼制而成的吗?
与此同时,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天地间,充盈着无比磅礴、精纯的星辰之力。
这里的星辰之力,比他以往感受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都要古老、都要……亲切。
简直,像是留有某位故人的独特气息和姿态。
难道说……
他晃了晃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深究根源的时候。
“不管怎么样,先跟着它走吧。说不定,它能带我找到这个世界的出口,或者……知晓此地的秘密。”
他跟着那道星辰轨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麦田里,走出一段距离后,又忍不住回头,望向那棵连接天地的、沉默的巨树。
“云儿,李阿姨。等我,等我找到这个世界的出口,就回去找你们。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