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当洛环大将军平安无事时,玄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眼中瞬间蓄满了激动的水光,几乎按捺不住要立刻冲上前去。
“玥儿!格尔温!”
几乎是同时,戈亚斯身躯猛地一震。看到挚友安然无恙,积压在心头的担忧,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窜遍全身。
谢灵反应稍慢半拍,但也立刻紧随其后,身影化作一道疾风,朝着洛环几人伫立的方向急掠而去。
然而,就在玄化距离目标仅剩数步之遥时——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
玄化感觉自己像是迎面撞上了一座亘古不移的山岳!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大反震之力猛地将他弹回,五脏六腑都随之翻腾。
他踉跄后退,定睛一看,前方空气竟诡异地扭曲、凝固,形成了一堵完全透明、却又坚硬如玄铁神晶的壁垒!
“什么鬼东西?!”
玄化惊怒交加,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心念狂催!身后背负的古朴长剑发出一声清越龙吟,瞬间出鞘,化作一道刺目的寒光匹练,裹挟着他暴烈的剑意,狠狠劈斩在那无形的墙壁之上!
铛!铛!铛!铛——!
清脆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密集如雨点爆开!
飞剑每一次斩落,都迸溅出耀眼的火星,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嘶鸣。但那堵透明的壁垒却纹丝不动,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只有那不绝于耳的“叮叮”声回荡在这片压抑的空间上头。
戈亚斯瞳孔骤缩,低吼一声:“让我来!”
他双臂猛然张开,周身温度骤降!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疯狂汇聚于他粗粝的双掌之间,空气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眨眼间,一柄散发着刺骨极寒、几乎要将空间都冻结的巨型冰锤,在他双手中凝聚成形!冰锤上符文流转,蕴含着足以崩裂山岳的恐怖力量!
“破!”
戈亚斯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双臂,巨大的冰锤拳带着冻结万物的威势,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朝着那无形之墙的同一个点,悍然砸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浩瀚、威严、仿佛源自九天之上,又似从大地深处涌出的神威,毫无征兆地降临!
它并非实质的攻击,却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天地法则之力,轻轻拂过。
戈亚斯那凝聚了全身力量、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冰锤,在这股神威面前,如同阳光下的泡沫,无声无息地寸寸瓦解、消融!连一丝冰屑都未曾留下,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瞬间消散于无形。
与此同时,玄化那狂乱劈砍的飞剑也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骤然停滞在半空,发出不甘的哀鸣,剑身剧烈震颤,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都别妄动!安静地呆在原地——!”
一个宏大、低沉、仿佛蕴含着无尽岁月沧桑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它像直接烙印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带着一种无法抗拒、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这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源自心底,瞬间抚平了所有躁动的灵力,瓦解了所有凝聚的杀意。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感油然而生,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心神一凛,下意识地收敛了力量,放下了戒备的姿态,僵立在原地。
“前辈——!”
谢灵反应最快,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立刻向四周环顾,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可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空荡扭曲的空气和那堵该死的无形墙壁,丝毫不见二代龙尊那伟岸的身影。
“龙尊前辈,这是何意?!”
玄化强行压下心中的焦躁与不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甘,
“那妖女安可,气息奄奄,血脉枯竭,分明已陷入油尽灯枯的死境!大将军他们只需轻轻一击,便能了结这滔天祸患!您为何……为何反而要阻止我们?”
他的质问,也道出了在场其他人心中的巨大疑惑。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无形墙壁之后,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安可确实已经到了极限。曾经丰盈妖冶的身躯此刻干瘪得如同枯枝,华丽的衣衫被自己的鲜血浸透,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
她那张曾颠倒众生的脸庞毫无血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血沫涌出。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那九条曾经象征着无上力量与魅惑、如同燃烧火焰般的鲜红狐尾,此刻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九条被抽去了脊骨的死蛇,软塌塌地、毫无生气地瘫伏在冰冷的地面上。
唯有那最末端的绒毛,还在极其微弱地、无意识地轻轻摇曳着,仿佛是她残存生命力在无意识中发出的最后一点挣扎的余烬,脆弱得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从她化作丝线逃走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她再次恢复的肉身已经破碎不堪。
“那是因为——”
一个熟悉而带着几分虚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杏雨(心雁仙子)的身影,在一位狐族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从扭曲的光影中走出。她的出现,本身就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你们所见,并非实体。那阴狐濒临绝境最后所爆发出的……是足以扭曲天地法则的、极致的杀意!”
杏雨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她的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身形显得有些单薄,需要依靠旁人的支撑。
但是,她身后那九条蓬松、柔顺、流转着温润光泽的狐尾。这充满生机的九尾,与屏障之后安可那如同枯槁死蛇般瘫软在地、仅靠最后一丝生命力微弱摇曳的九条残尾,形成了触目惊心的、生与死的残酷对比!
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同源血脉走向的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
“心……心雁——仙子?——”
玄化张大了嘴,震惊得几乎失语,半晌才艰难地吐出这个早已被众人知晓,却依然带着几分陌生与敬意的称呼。
当那段尘封的往事被揭开,心雁仙子江杏雨的真实身份也随之公之于众。然而,她以自身纯粹的善良与付出,早已赢得了所有人的敬重与怜惜。
她那曾令人唏嘘的悲凉过往,与此刻站在众人面前、为守护而战的姿态,非但没有引来歧视,反而让她收获了更深切的同情与无条件的信任。
“杏雨!你怎么来了?你身体还没恢复,这里太危险了!”
谢灵心头一紧,几乎是瞬间冲到了她的身边,情急之下伸手想要拉住她。旁边搀扶的狐族侍女下意识地戒备,但杏雨只是轻轻摇头,示意无妨。
“别担心,我没事的。”
她转向谢灵,嘴角扬起一个安抚的、带着几分甜意的微笑。但这笑容转瞬即逝,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凝重,扫过眼前一张张写满困惑与焦虑的脸庞。
在众人注视下,她抬起手,轻柔地从自己一条最为丰盈的尾巴上捻下两根纯净无瑕的狐毛。
对着掌心轻轻一吹,那两根狐毛便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悠悠然飘向空中,悬浮在无形的屏障之前。
“龙尊前辈正在全力推演,寻找彻底降解、消弭这由‘杀意’强行构筑的扭曲世界规则的方法。在那之前,我不能让你们贸然行动,干扰他的推演,甚至……被这虚假的表象所蒙蔽。”
杏雨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沉静,
“所以,请允许我,为你们揭开那九尾阴狐以生命为代价布下的、最后的谎言。”
话音未落,她并拢双指,指尖骤然腾起一簇纯净而温暖的、带着新生意蕴的火焰——新生业火!火焰精准地舔舐上那两根漂浮的狐毛。
嗤啦!
狐毛瞬间被点燃,化作两团跳跃的、微小的业火。业火并不灼热,反而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洗涤污秽的光芒。
随着火焰的燃烧,业火的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所过之处,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剥落、重组!
“这……这是?!——”
“怎么可能?!”
当业火的光芒彻底稳定下来,展露在众人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如坠冰窟,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谢灵更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杏雨的手,力道之大,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哪还有什么四人安然对峙的假象?!
眼前,赫然是一个被无边无际的、粘稠如血的猩红丝线所完全笼罩、吞噬的恐怖世界!
安可,那个看似油尽灯枯、奄奄一息的妖狐,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积攒了无数岁月的、所有精纯的修为与滔天怨毒,通过这业火为引,化作这铺天盖地、密如蛛网的猩红丝线!
它们不再是丝线,更像是一条条活着的、贪婪的血管,疯狂地汲取着最后的生命力,在空中狂乱地交织、盘旋,最终竟构成了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无匹的猩红巨蛇图腾!这图腾盘踞在虚空,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
而敖玥、洛环和格尔温三人,早已被这猩红的“血管”牢牢缠裹、覆盖!
他们如同被封印在血色琥珀中的昆虫,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看不见,只能隐约感受到那被紧紧束缚、力量被疯狂抽取的绝望气息!
更令人绝望的是,地面之上,一个庞大到覆盖了整个视野的、散发着幽暗红光的巨大图腾正在缓缓运转!
它的构造繁复精密到了极致,每一道线条、每一个节点都蕴含着深奥的法则之力,以最少的能量驱动着最恐怖的威能。
这赫然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唯有三字境界的至强者才能完全掌控的至高神域!
至高神域亦有高下之分,而眼前这图腾中密密麻麻、层层嵌套的符文阵列,那完美交错的能量回路,以及其中流淌的、仿佛能熔炼星辰的毁灭性能量……无不昭示着,这竟是神城体系中都位列第二等的至尊级神域!
单凭安可垂死的挣扎,绝无可能支撑起如此恐怖的神域。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图腾核心处,那个散发着幽幽惨绿光芒、如同心脏般搏动的不祥晶体牢牢吸引!
尼芬香晶体!
它竟深藏于此!
晶体源源不断地向外辐射着阴毒、污秽的绿色光线,这些光线如同剧毒的养分,疯狂地注入猩红的神域图腾之中,为这毁灭领域的诞生和稳固,贡献着它最邪恶、最核心的力量!
绿光与红光交织缠绕,形成一种妖异而致命的和谐。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直直沉入了绝望的深渊!
原来如此!原来龙之殇外围那恐怖的尸潮,仅仅只是这场灾难的序曲!
真正的灭顶之灾,这足以吞噬一切的猩红漩涡,这由阴狐绝命杀意、至尊神域与尼芬香晶体共同构筑的终极陷阱,竟早已在众人眼皮底下悄然成型,并牢牢抓住了他们最重要的同伴!
这神域的威能,已然无视了境界的鸿沟,将三位强者死死禁锢。而更可怕的是,众人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猩红的领域,正在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贪婪地汲取着尼芬香的力量,向外……扩张!
如果任由它继续蔓延、膨胀……整个星光墟,乃至更广阔的区域,是否都将被这猩红与惨绿交织的噩梦所吞噬,沦为下一个尼芬香的巨大培育场和死亡坟场?!
“长野宫村……你……你究竟创造出了一个怎样的……怪物啊!!”
有人从齿缝中挤出绝望的呻吟。
“可恶!!给我破开啊——!!”
玄化目眦欲裂,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狂怒与无力感,疯狂地用拳头、用身体,甚至再次召起飞剑,不顾一切地砸向那依旧坚不可摧的无形屏障!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巨响,却只换来屏障冰冷的回应。
桃岚、井上春延以及其他所有人,眼中刚刚因见到洛环而燃起的希望之火,此刻已被这残酷的真相彻底浇灭,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深不见底的绝望。那猩红的世界,如同一个巨大的嘲讽,映照着他们的无能为力。
“心雁仙子……”
桃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将最后一线希冀的目光投向杏雨,
“你……你是阳狐,与阴狐同源而生,你……可有破解这神域的办法?” 这几乎是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杏雨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无奈与沉重,她缓缓摇头:“同源之力,在此刻的至尊神域与尼芬香面前,也显得杯水车薪。唯一的办法,龙尊前辈已在施行——以无上伟力在外构筑防御屏障,层层阻隔,步步蚕食,从外部逐渐瓦解这神域的根基。同时……”
她望向那猩红世界的深处,眼中带着对龙尊的绝对信任,
“前辈祂的神念,已化作万千,深入了那血色丝线构筑的不同‘空间牢笼’,寻找着敖玥、洛环和格尔温,准备从内部……逐个击破,里应外合。”
“逐个击破?蚕食瓦解?”
玄化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那需要多久?!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站在这里,看着这该死的鬼域一点点吞噬我们的同胞,看着它向外扩张,最终吞噬一切吗?!我们……我们竟然只能看着?!”
杏雨再次沉重地摇头,眼神中充满了痛苦的理解,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是代价最小的办法,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贸然攻击屏障,不仅可能伤及被困者,更可能刺激神域加速运转,甚至……引发尼芬香晶体的彻底爆发。”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凝视着猩红神域的井上春延,身体猛地一颤!他随身携带的古老占卜法器——几枚闪烁着微光的玉质卦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齐齐碎裂!
碎片跌落尘埃,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瞳孔中倒映着那猩红的图腾,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原来……如此……”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心阵崩殂,血海噬星’……‘茧中生魔,一线难存’……预言中那‘心阵’最终的结局指向……竟然是这里!竟然是……这样!”
他之前所有的推演迷雾,在这一刻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彻底贯通,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悲愤、绝望、不甘……种种情绪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几乎令人窒息。谢灵也感到一股冰冷的怒火在胸腔燃烧,几乎要将他吞噬。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中,一只微凉却柔软的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谢灵猛地回神,低头看向身边的杏雨。只见她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稍微远离人群的角落,那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和……一丝隐藏极深的秘密。
无需言语,谢灵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头虽被绝望笼罩,但杏雨此刻的举动,无疑在绝境中投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光。他立刻收敛心神,强压下翻腾的情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失陪一下。”
谢灵低声对旁边的戈亚斯说了一句,声音尽量保持平静。随即,他小心地扶着杏雨略显虚弱的身体,在众人沉浸在各自绝望与震惊中无暇他顾之际,悄然转身,朝着那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快步走去。
“怎么了?”
谢灵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在这个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任何信息都可能牵动着扭转乾坤的微小可能,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杏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警惕地扫视了一眼不远处仍沉浸在巨大打击中的众人。
确认无人注意这个角落,她才微微倾身靠近,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说道:“能……借用一下你手上的金手表吗?”
谢灵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褪下手腕上那块造型古朴、却隐隐流转着不凡气息的金色手表,没有多问一句,只是郑重地、轻轻地放在她摊开的掌心。
杏雨接过手表,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表壳。她没有像常人那样去拧表冠或按按钮,而是深吸一口气,对着表盘中心,极其轻柔地吹了一口气。那气息并非凡风,带着一丝纯净的、属于九尾灵狐本源的法力微光。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空间被刺破的颤鸣响起!
手表那看似浑然一体的表盘中央,竟如同花瓣般无声地向四周旋开!露出的并非精密的机芯,而是一个深邃幽暗、不断向内旋转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微型通道!
它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涟漪,像是一个通往未知维度的虫洞,被巧妙地封印在这方寸之间!
“龙尊前辈的神念伟力,在强行压制神域的同时,其‘干涉现实’的余裕,仅能支撑祂同时深入两个被分割的‘血色茧房’。”
杏雨的声音又快又轻,如同急促的鼓点敲在谢灵心上,她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微小的通道,
“祂选择了敖玥和洛环大将军。而剩下的一人——格尔温前辈所在的那个‘茧’……”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视谢灵,带着不容置疑的托付,
“破茧的关键,就在外面!需要有人引导外部力量,精准地灭除束缚他的那层血色丝线外壳!谢灵,这个人……只能是你!”
“我?!”
谢灵眼中瞬间被巨大的疑惑填满,甚至有一丝荒谬感,
“为什么是我?桃梦仙子修为高深,玄化将军剑意通玄,戈亚斯掌控寒冰之力……他们任何一人都比我强大百倍!我只是个……一个偶然得到降临之力的凡人,只能粗浅地运用它,根本无力与安可这燃烧生命和尼芬香构筑的邪力抗衡啊!”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因为你——”杏雨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肯定,“是外来者!”
她身后的一条尾巴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剧烈地摆动了一下。
“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对你有天然的‘疏离’和‘不兼容’。安可的杀意神域,其核心规则建立在对本世界法则的扭曲和利用上。你的‘外来’特性,就像一把不按常理出牌的钥匙,反而可能成为撕开它规则壁垒的‘异数’!”
她顿了顿,声音放柔,带着无比的信任,
“而且,你身上流淌着龙尊前辈赋予的力量,那是来自更高层面的本源之力。这份力量,与安可源自尼芬香的邪力,是截然对立的存在!相信我,只有你,才具备真正意义上与她残留意志进行‘抗衡’的资格!”
她看到谢灵眼中的动摇和忧虑,忽然向前一步,冰凉的手指轻轻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传递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放心,此行……我陪你。”
她的笑容在苍白的面容上绽开,如同绝境中悄然绽放的雪莲,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
“别人或许不信,但你……还不相信我吗?”
“杏雨……”
谢灵的心猛地一颤,目光触及她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坚决,仿佛一股暖流冲散了心头的冰寒与自我怀疑。
是啊,在断星崖那绝望的深渊里,不正是心璃化作了引路的星光,将他从无尽黑暗中拉回吗?那份跨越时空的救赎与信任,早已刻入灵魂。
此刻,另一个她又站在了他身边,要与他共赴这九死一生的险境。
他眼中的湿润迅速汇聚,化作一片深沉的情感波澜。所有的疑虑和恐惧,在她这简单的“我陪你”三个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好啦,看你那样子。”
杏雨被他眼中的水光触动,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这沉重的氛围,甚至俏皮地掩嘴轻笑了一声,仿佛接下来要闯的不是吞噬至尊的血色地狱,而只是一次寻常的郊游,
“别忘了,你还欠我好几个曲子呢!”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发髻上那支在幽暗中依然流转着温润蓝光的点翠步摇。
那支步摇,是谢灵亲手为她戴上的。此刻,它如同一个无声的约定,一个关于未来、关于平安、关于琴声的承诺,瞬间击中了谢灵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有她在,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什么时候行动?”
谢灵的声音变得异常沉稳,所有的犹豫都已抛却,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然。
杏雨的神色重新变得凝重。她微微侧身,示意谢灵看向她身后。
谢灵这才惊讶地发现,在她那九条蓬松尾巴中,最小、最不起眼的那一条的尾尖处,竟小心翼翼地托举着一根极其纤细、近乎透明的线香!
香头一点微弱的红光在缓缓燃烧,细如发丝的烟气袅袅升起,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压抑的空气里。这根香的存在感如此之低,若非杏雨特意指出,根本无人能察觉。
“等到这根‘须臾香’完全熄灭,”杏雨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与时间赛跑的紧迫,“就是空间通道最稳定、也是龙尊前辈在内部牵制达到关键节点的时刻,我们……就进去!”
谢灵的心随着那缓慢燃烧的香头微微一沉,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屏障外那些悲愤、绝望的同伴们:“那他们……怎么办?”
他无法想象当桃梦、玄化他们发现两人消失时会如何反应。
“放心。”杏雨的眼神异常坚定,“我已暗中传讯给族人,他们会以安抚和解释为名,暂时稳住众人。即便有人冲动想要强攻……”
她瞥了一眼那坚不可摧的无形壁垒,
“短时间内,他们也绝无可能突破龙尊前辈设下的这道屏障。而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在里面完成该做之事,也足够前辈在外消解掉足够多的神域力量了。”
谢灵沉默了。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猩红的神域和冰冷的屏障,望向这片满目疮痍却又承载了无数希望与羁绊的星光墟。
是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这或许是螳臂当车,或许是飞蛾扑火。
但,这恐怕也是他这个“外来者”,能为这个接纳了他、给予他温暖与归属的世界,所贡献的……最后一分力了。一个无声的结局,在他心中悄然成型。
然而,就在谢灵心中升起决绝的牺牲之意时,杏雨凝望着那即将燃尽的“须臾香”,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比那血色神域更加幽深的、难以言喻的波动。
要彻底瓦解这由绝命杀意、至尊神域与尼芬香晶体共同构筑的死局,并非仅仅依靠龙尊的消解和谢灵的引导就能成功。
这扭曲的规则,需要一份与之等量的、源自本源的“祭献”来冲抵,才能从根源上将其斩断。
而这份“祭献”……必不可免地……需要消去一人。
只有当动用者本身,自愿冲减这份因果与力量的核心,才能真正换来那“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