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太妃的“意外”身亡,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看似平静的后宫表面下,激起了汹涌的暗流。内务府“烛台倾倒”的结论,能堵住悠悠众口,却瞒不过云澈凭借玉牌和龟甲感应到的诡异真相。那愈发浓郁的血色阴影与扭曲符咒的轮廓,明确昭示着这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更阴毒阴谋的开端。对方行事狠辣果决,且极其擅长利用规则漏洞制造“意外”,这让云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被动防御只会让对方步步紧逼,必须主动出击,在对方编织的罗网合拢之前,找出潜藏在寿康宫阴影下的黑手。
云澈深知,直接调查良太妃死因,无异于打草惊蛇,且极易被扣上“不敬先帝遗眷”、“搅扰宫闱安宁”的罪名。她必须换一种更隐蔽、更高效的方式。她将突破口放在了人事与信息这两条线上,利用自己日益稳固的太后权威和那玄妙的感应能力,织就一张无形的监察之网。
她首先以“良太妃新丧,宫中宜加意谨慎,肃清积弊,以安亡灵,亦稳人心”为由,向裕亲王提出了“整顿宫闱”的建议。她并未提及任何阴谋,而是从管理角度出发,强调“各宫人员冗杂,易生事端,当借此机会,核验名册,清退不法,尤以年久失管、人员混杂之处为要”,自然地将重点引向了寿康宫这类太妃聚居、管理相对松弛的区域。裕亲王正值用人之际,且对云澈的“直觉”已有几分信重,加之良太妃之死确实需要给宗室一个交代,便顺水推舟,命内务府会同慎刑司,对寿康宫及各相关宫苑进行一次“例行”的人员稽查与账目核对。
与此同时,云澈加强了通过日常请安、赏赐慰问等方式与各宫太妃的“联络”。她不再仅仅是礼仪性的探望,而是带着更明确的目的性。与每位太妃交谈时,她更加专注地感知对方的气息、情绪波动以及宫苑的整体能量场。她会看似关切地询问起居,聊些宫中旧事,甚至“无意间”提及良太妃生前的一些琐事,观察对方的反应。凭借玉牌的辅助,她能敏锐地捕捉到某些太妃在听到良太妃名字时,气息瞬间的凝滞或紊乱,也能感知到某些宫苑深处隐藏的不安与污秽之气。
几日下来,结合内务府初步核查反馈的一些“小问题”(如某宫太监与宫外传递物品不清,某处宫女关系复杂常有口角等),云澈心中渐渐有了几个重点怀疑的对象。其中,一位住在寿康宫东配殿、平日深居简出、看似与世无争的宁太妃,引起了她的高度警觉。内务府报称,其宫中一老太监近日因病出宫休养,补充了一名新人,手续看似完备。但云澈在一次例行请安时,却清晰地感知到宁太妃周身的气息虽平和,其宫苑深处却隐隐透出一股与玉牌所示血色阴影同源的、极其淡薄却阴冷的能量残留,而且那名新补入的太监,气息沉稳得异于常人,不似普通宫人。
云澈不动声色,并未打草惊蛇。她转而利用自己逐渐建立的宫内信息渠道,让铃铛儿和福安通过各自的关系,极其隐秘地打探与宁太妃相关的陈年旧事,尤其是其娘家背景、入宫后的经历、以及与良太妃或其他太妃过往有无恩怨。她自己则每夜更深人静时,手握玉牌与龟甲,将心神沉入其中,尝试以宁太妃宫苑为焦点,进行更深入的“遥感”。她发现,当她的意念集中时,玉牌的光纹会隐约指向宁太妃所居殿宇的某个特定方向,而龟甲中代表“隐秘关联”的辅星,也会产生微弱的共鸣。
线索一点点汇聚,虽然依旧模糊,但指向性越来越明确。云澈判断,宁太妃即便不是主谋,也必然与良太妃之死及那血色符咒脱不了干系,很可能是关键的执行者或知情者。直接质问或搜查风险太大,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或者,引蛇出洞。
机会出现在一次宫中小型法事之后。按制,太妃宫中可定期请僧人道士入宫举行小型祈福消灾法事。云澈得知宁太妃宫中近日将举行一场法事,便以“哀家近日心绪不宁,亦想听听经文静静心”为由,提出届时前往宁太妃宫中一同听经。宁太妃虽感意外,但太后懿旨,无法推拒。
法事当日,云澈如期而至。宁太妃礼仪周全,应对得体,但云澈能感知到她平静表面下的一丝紧张与戒备。云澈端坐殿中,看似闭目聆听经文,实则将全部心神都用于感知。她让铃铛儿借机与宁太妃宫中几个低等宫女攀谈,赏些小点心,探听些无关紧要的闲话。她自己则通过玉牌,仔细探查殿内每一个角落的能量流动。
当法事进行到某个环节,僧侣诵念特定经文时,云澈敏锐地察觉到,殿内某处角落(正是玉牌之前隐约指向的方向)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与那血色符咒轮廓隐隐契合的能量波动!虽然一闪即逝,却被她精准捕捉!她几乎可以断定,那里藏有与阴谋相关的事物!
法事结束后,云澈并未久留,温言勉励了宁太妃几句,便起驾回宫。但她心中已有了决断。当夜,她秘密召见了裕亲王安排在她身边、实则负责监护与联络的心腹太监,屏退左右,只留二人在内室。
云澈神色凝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哀家近日静修,偶有所感,觉宫中阴气有异,尤以寿康宫东配殿宁太妃处为甚,似有邪祟暗藏,与良太妃惊悸而逝恐有牵连。此事关乎宫闱清静,更恐危及圣躬,不可不察。”她并未直言阴谋,而是借“邪祟”、“阴气”这些玄虚之说,既符合她之前的“人设”,又点出了要害。
那太监闻言,脸色微变,他深知这位太后的“感应”往往奇准,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太后娘娘明察,不知……该如何处置?”
云澈沉吟片刻,道:“邪祟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宜大张旗鼓,以免惊扰各宫太妃,亦恐打草惊蛇。可遣绝对心腹之人,趁夜密查宁太妃宫中,尤其注意……法事时哀家感应有异之角落,或有无符咒、厌胜之物。切记,需隐秘,若无所获,便当无事发生;若有所得……”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即刻密报于王爷与哀家,再行定夺。”
那太监心领神会,知道这是要动用非常手段进行秘密调查了,立刻肃容道:“奴才明白,这就去禀报王爷,安排妥当人手。”
裕亲王得知云澈的“感应”后,权衡再三。后宫厌胜巫蛊之事,历朝历代都是大忌,若真有其事,必须铲除。加之对云澈能力的忌惮与倚重,他最终同意了秘密调查。一支由绝对忠诚且身手矫健的暗卫组成的小队,在一个无月的深夜,如同鬼魅般潜入了宁太妃所居的东配殿。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那心腹太监便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与凝重,匆匆来到承乾宫密报:“太后娘娘……果然……果然在宁太妃寝殿暖阁夹墙内,搜出了……搜出了缝制在布偶内的符纸,还有……还有几样沾染了晦气的东西!布偶上……依稀写着……写着皇上的生辰八字!”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到证实,云澈的心还是猛地一沉!果然如此!厌胜之术,目标是胤禛!良太妃之死,恐怕是为了灭口或完成某种邪恶仪式的祭品!
“宁太妃呢?”云澈的声音冷若寒冰。
“已被暗中控制,但她……她矢口否认,只说是遭人陷害……”太监颤声道。
“封锁消息,所有知情人严加看管。立刻禀报裕亲王!”云澈迅速下令。她知道,抓到了实证,只是第一步,如何利用这件事,挖出更深的主谋,彻底清除隐患,才是关键。宁太妃,很可能只是一枚棋子。
当裕亲王得知搜出厌胜之物,且目标直指皇帝时,勃然大怒,同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下令将宁太妃及其宫中所有亲近之人秘密关押,严加审讯。后宫之中,一场无声的风暴骤然掀起。
云澈坐在承乾宫内,指尖冰凉。她凭借精准的感应和果断的决策,成功揪出了潜伏的毒牙,化解了一场针对胤禛的阴毒诅咒,进一步巩固了自己的权威和裕亲王的信任。然而,她心中并无多少喜悦。宁太妃背后的主使是谁?良太妃的死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那血色符咒代表的阴谋,是否就此终结?她隐隐觉得,这场较量,远未到结束的时候。但至少,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出击,并将局势导向了对己方有利的方向。接下来的审讯与清算,将是一场更考验智慧与手腕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