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道一闪而逝、带着熟悉星辉气息的能量轨迹,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云澈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是安修士?还是那个更神秘的“璇玑使者”?他们竟然还在宫中?而且似乎…在暗中关注着她?!
这发现让她既惊且喜。惊的是宫中眼线密布,对方竟能来去自如,其实力深不可测;喜的是这条线索并未完全断绝,她仍有接触“璇玑”秘密的可能!
但眼下,她无暇深究。裕亲王送来的密信如同催命符,康熙的高压掌控更是悬顶之剑。她必须尽快利用刚刚在康熙面前争取到的有限空间和资源,提升实力,破局求生!
迁回北五所的三日后,顾问行果然依诺送来了一批书籍和器物。书籍多为些寻常的星象杂记、西域风物志,并无真正秘典,但聊胜于无。器物则包括几块品质尚可的玉石片、一套银针、以及一些基础的药材。显然,康熙虽允了她的请求,却也有所保留和防范。
云澈并不失望。她本就没指望康熙会倾囊相授。这些资源,已足够她进行初步的试验和掩饰。
她以“静心研读,尝试感应能量轨迹”为由,将自己关在房内,开始了紧张的“修炼”。表面上,她每日抚琴、冥想、翻阅书籍,一切如常。暗地里,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三件事上:
第一,深化星辉感知与能量操控。她将送来的玉石片置于身边,尝试引导体内那微弱的星辉能量注入其中。起初毫无反应,玉石冰冷如初。但她不急不躁,日夜不停,以精神细细感应能量流动的每一分变化,调整频率,模拟《璇玑书》中记载的“温养”之法。数日后,当她再次将能量集中于指尖,轻触一块白玉时,竟感到玉石内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感!虽然转瞬即逝,却让她欣喜若狂!这意味着她的能量已能初步与外物产生交互!她继续尝试,目标是在玉石上留下短暂的能量印记,甚至…刻画简易符文。
第二,研究孝庄送来的丝绸残片。她让铃铛儿反复临摹残片上的古怪符号,自己则通过触摸和星辉感知,全力解析其中蕴含的信息。她发现,这符号的结构极其精妙,能量回路复杂,绝非随意绘制。其核心处的“眼状”图案,隐隐与星辰龟甲上的某个星点对应。她怀疑,这残片本身或许就是一把“钥匙”,或者…是一幅更大拼图的一部分!她需要找到其他部分,或者…找到与之对应的“锁”!
第三,分析宫中局势,寻找安修士失踪的线索。她利用有限的自由,让铃铛儿在取送物品时,暗中留意北五所附近区域的动静,尤其是夜间有无异常声响或人员流动。同时,她通过星辉感知,仔细记忆每日巡逻守卫的能量特征,试图从中发现规律或异常。她发现,守卫换防时间固定,但每至子时,总会有一股格外阴冷凌厉的气息从宫墙东南方向掠过,速度极快,不似寻常巡逻,倒像是…某种固定的侦查路线?那方向…似乎是通往乾清宫和慈宁宫的必经之路!
时间在紧张而隐秘的筹备中流逝。云澈能感觉到,自己对星辉能量的掌控日益精进,虽远未到实战程度,但已能勉强在玉石上留下持续数息的能量痕迹。对残片符号的理解也加深了几分,虽未破解,却隐约感到其与“契约”、“封印”有关。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康熙回宫半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再次将云澈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日黄昏,顾问行匆匆而来,脸色阴沉得可怕。
“云主子,”他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气,“皇上传讯,昨夜乾清宫御书房遭窃!丢失之物,乃…乃汤若望神父遗留的一卷关于西域星象的孤本手稿!”
汤若望手稿失窃?!云澈心中猛地一沉!这东西早不失窃晚不失窃,偏偏在她展示了“星辉感应”能力后失窃?!这绝非巧合!
“皇上震怒!”顾问行死死盯着云澈,“粘杆处勘查现场,发现窃贼手法高明,未留痕迹,但…但在窗棂之上,发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比寻常的能量残留!经辨认…其性质,与主子日前所演示的‘星辉感应’…颇有几分相似!”
果然!栽赃!赤裸裸的栽赃!云澈血液瞬间冰凉!是“影”组织!他们不仅要盗取手稿,还要借此机会,将她这个潜在的威胁彻底铲除!好毒辣的计策!
“公公明鉴!”云澈立刻伏地,声音带着惊惶与委屈,“奴才目盲体弱,日夜居于北五所,有重重守卫为证,岂能潜入乾清宫行窃?此必是奸人栽赃陷害,欲借刀杀人,望皇上明察!”
顾问行冷哼一声:“主子之言,咱家自会禀报。然,能量残留确凿,皇上命主子…即刻施展那‘星辉感应’之术,追踪那窃贼残留气息之去向!若追踪不到,或所指有误…哼,后果自负!”
又是逼迫!又是考验!康熙根本不信她,而是要利用此事,再次验证她的价值,并将她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云澈心中怒火翻腾,却知此刻绝不能退缩。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踪?她根本不知道窃贼是谁,如何追踪?但若拒绝,立刻就是杀身之祸!
赌!必须再赌一次!赌那窃贼残留的气息确实特殊,赌自己的星辉感知能有所发现!更要赌…康熙虽然猜忌,但更想抓住真正的窃贼!
“奴才…领旨!”她咬牙应下,“然…需至现场感应,方有几分可能。”
“准!”顾问行毫不意外,“即刻便去!”
乾清宫御书房外,夜色已深,气氛凝重如铁。康熙并未现身,但云澈能感知到,暗处无数道冰冷的目光正死死锁定着她。顾问行、数名粘杆处高手贴身“护卫”,实则监视。
书房内灯火通明,被翻动的痕迹已被大致恢复,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顾问行指向窗棂某处:“便是此处。”
云澈走上前,伸出双手,轻轻覆盖在窗棂之上。她闭上眼(本就看不见),全力运转星辉感知。
顿时,一股混杂的气息涌入识海——有康熙的龙气、有宫人的繁杂气息、有粘杆处高手的凌厉杀气…而在这些气息之下,果然有一丝极其淡薄、却带着阴冷邪异和一丝若有若无墨香的能量残留!正是这丝残留,与她的星辉能量有着微弱的排斥反应,故而能被识别!
是“影”组织的人!而且是个经常接触笔墨文书的人!很可能是伪装成文职人员的暗桩!
她集中精神,试图追踪这丝气息的流向。气息离开窗棂后,变得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她只能勉强感知到,其大致向东南方向飘散,但具体去向,难以把握。
东南方向…云澈心中一动,想起了每夜子时那股阴冷气息的巡逻路线!难道…
她心一横,决定兵行险着!她不能给出确切地点,那样太假,容易暴露。她需要给出一个方向,一个范围,一个…能让康熙自己去发现“真相”的引导!
她收回手,脸色苍白(半真半假),喘息着对顾问行道:“回公公,奴才确实感应到一丝邪异气息,其性阴冷,似与笔墨相关。然…其离开后踪迹极淡,奴才只能隐约感知,其…向东南宫苑方向遁去,气息混杂,最终似消散于…似消散于一片水汽与陈旧书卷气交织之处…”
她描述得模糊,但重点突出了“东南方向”、“水汽”、“陈旧书卷气”。东南方向有文渊阁、国史馆等藏书之地,临近太液池,符合“水汽与书卷气”的特征!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测范围!
顾问行目光闪烁,死死记下,立刻派人向康熙禀报。
云澈被带回北五所,心中忐忑不安。她不知道康熙会如何反应,是否会相信她的说辞。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顾问行再次到来,脸色依旧阴沉,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皇上口谕,”他缓缓道,“粘杆处依尔所指方位彻查,于文渊阁后巷一处废弃值房内,发现可疑踪迹,虽未擒获窃贼,但寻回了部分散落的手稿残页,并…擒获一试图销毁证据的低等文书太监**!经查,此太监…与昔日慈宁宫有旧!”
云澈心中狂跳!她赌对了!康熙的人果然在文渊阁附近找到了线索!虽然没抓到主犯,但抓住了替罪羊!而且,这太监竟与慈宁宫有关?!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将线索引向慈宁宫?!是“影”组织的又一石二鸟之计?还是…
“皇上念尔此次确有微功,暂不追究。”顾问行话锋一转,语气却更加冰冷,“然,皇上亦言,宫中魑魅魍魉,能于禁苑来去自如,尔这‘星辉感应’…恐亦非万全。望尔好自为之,莫负圣恩!”
警告!赤裸裸的警告!康熙既利用她找到了线索,又借此敲打她,告诉她别以为有了点能力就能肆意妄为,宫中能治她的人多的是!
云澈伏地谢恩,背后已被冷汗湿透。这一关,总算险险渡过。但她也彻底明白,自己在康熙眼中,永远是一把需要时时敲打、用完后随时可弃的双刃剑。
压力更大,但机会也悄然浮现。经过此事,康熙对她“星辉感应”的能力想必会更加重视(尽管忌惮),她在宫中的活动空间或许能稍微扩大。而且,文渊阁…那个擒获太监的地方…“水汽与陈旧书卷气”…她隐隐觉得,那里或许并不简单。
回到北五所,她屏退旁人,独自沉思。文渊阁是宫中藏书重地,或许…藏有关于西域、关于“璇玑”、甚至关于前朝秘辛的典籍?那个被抓的太监,是真的替罪羊,还是…另有关联?
她感到,一条新的线索,似乎正在眼前浮现。
是夜,她再次抚琴,琴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星辉感知全力扩展,仔细捕捉着宫中的每一丝异常。
子时将至,那股熟悉的阴冷气息再次从东南方向掠过。
这一次,云澈没有放任其消失。她将全部精神集中在那道气息上,星辉感知以前所未有的精度追踪而去!
气息掠过宫墙,并未直扑乾清宫,而是…绕了一个弧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文渊阁后方那片黑暗的园林之中!
云澈的心脏猛地一跳!文渊阁!又是文渊阁!那每夜子时出现的阴冷气息,竟然与文渊阁有关?!那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难道…安修士的失踪、孝庄的残片、甚至“影”组织的活动…都与这看似平静的藏书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她必须想办法,进入文渊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