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光晕流转的洞口,林霄和司徒影感到一阵轻微的失重感,仿佛踏入了某种液体之中,但周身并无湿意。眼前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从石室那恒久柔和的光芒,变为一种幽深、朦胧的暗蓝色调。
待视线适应,两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抬头望去,不见天日,只有高达数百丈的穹顶上,垂落着无数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钟乳石状晶体,如同倒悬的星空,提供了这片空间唯一的光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土石气息和一种淡淡的、类似金属的腥味。
他们的脚下,是一片相对平整的黑色岩石地面,而前方,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怪石嶙峋的地貌。巨大的石笋、石柱林立其间,形态千奇百怪,许多岩石表面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类似苔藓的幽蓝菌类,与穹顶的光芒交相辉映。
这里寂静无声,与之前水晶森林崩塌的轰鸣形成鲜明对比,但这种死寂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这里……又是哪里?”司徒影环顾四周,下意识地靠近了林霄一些。这片地下世界广阔而压抑,给人一种置身于巨兽腹腔的错觉。
林霄第一时间感应掌中玉简。星图虚影再次浮现,代表他们的光点已经移动到了一个新的位置,这个位置附近,并没有其他特别明亮的光点,但星图显示,他们似乎正处于一条极其漫长、断断续续的能量路径的某个边缘地带。
“我们可能被传送到了‘源星之链’某个断裂节点的深处,或者说,是信标塔地基之下的某个附属空间。”林霄根据星图和《混沌初解》带来的新感悟推测道。他尝试运转混沌元力,发现这里的天地能量属性与水晶森林截然不同,更加厚重、沉滞,吸收转化的效率低了很多,但混沌元力包容的特性依然有效,只是慢了些。
“看来要小心行事,这里恐怕不比水晶森林安全。”林霄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怪石林立的地带。他隐隐感觉到,在那片寂静的岩石深处,似乎有某种生命的气息在潜伏。
两人稍作休整,林霄利用新领悟的法门,加快元力恢复,同时将后背伤口最后一丝魔气彻底驱除。虽然伤势未愈,但至少不再有恶化之忧。
随后,他们选择了一个看似较为开阔的方向,谨慎地向前探索。脚下的黑色岩石异常坚硬,踩上去只有沉闷的声响。四周那些巨大的石笋和石柱,在幽蓝光芒的映照下,投下扭曲怪诞的影子,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条深邃的峡谷。峡谷两侧岩壁陡峭,谷底深不见底,只有阵阵阴冷的寒风从下方吹拂上来。唯一跨越峡谷的,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狭窄的石桥,桥面仅容一人通过,下方是令人心悸的黑暗。
“要过去吗?”司徒影看着那险峻的石桥,有些犹豫。
林霄凝视着峡谷对岸,他的感知比司徒影敏锐得多,尤其是对能量和生命气息。他隐约察觉到,对岸的能量波动似乎更加活跃一些,而且那种潜伏的生命气息,也主要集中在对岸的岩石区域。
“过去看看,小心一点。”林霄决定道。他率先踏上石桥,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稳健,混沌元力遍布全身,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司徒影紧随其后,紧张得手心冒汗。
就在两人走到石桥中段时,异变陡生!
嗖!嗖!嗖!
数道黑影毫无征兆地从峡谷两侧的岩壁缝隙中激射而出,直扑桥上的两人!这些黑影速度极快,带着尖锐的破空声!
林霄反应极快,几乎在破空声响起的瞬间,便已转身将司徒影护在身后,同时双掌拍出,灰蒙蒙的混沌元力在身前形成一道旋转的气墙!
噗!噗!噗!
那几道黑影撞在混沌气墙上,并未被弹开,反而如同泥牛入海,速度骤减,显露出了真容——那是一种约莫手臂长短、通体漆黑、形如梭镖的物体,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光滑,闪烁着幽光。更令人心惊的是,这些梭镖似乎具有某种灵性,被混沌气墙阻滞后,竟如同活物般扭动挣扎,试图穿透进来!
“什么东西?!”司徒影惊呼,她能感受到这些黑色梭镖上蕴含的诡异力量,绝非普通暗器。
林霄眉头一皱,混沌元力催动,气墙旋转加速,那诡异的吞噬演化特性再次显现。几枚黑色梭镖在混沌之力的侵蚀下,表面的幽光迅速黯淡,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弱,最终“咔嚓”几声,碎裂成了几块凡铁般的碎块,掉落下方的深渊。
然而,攻击并未停止。更多的黑色梭镖如同雨点般从岩壁各处射来,密密麻麻,封死了他们前后左右的所有退路!
“冲过去!”林霄低喝一声,知道不能留在桥上当靶子。他一把揽住司徒影的腰肢,将浮光幻影步法施展到极限,周身灰芒大盛,如同一个灰色的光球,硬顶着无数梭镖的射击,向着对岸猛冲!
叮叮当当……噗噗……
大部分梭镖被混沌元力弹开或侵蚀碎裂,但也有少数穿透了防御,打在林霄的护体元力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让他气血一阵翻涌。司徒影也全力催动自身元力,形成一层淡蓝色的光罩辅助防御。
短短数十丈的石桥,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当林霄带着司徒影终于冲过石桥,踏上对岸坚实的岩石地面时,身后那密集的梭镖攻击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两人喘息未定,警惕地望向峡谷对岸,只见那些岩壁缝隙中幽光闪烁,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但并未继续追击。
“这些……是机关还是活物?”司徒影看着地上几枚被林霄元力震落、尚未完全碎裂的黑色梭镖残骸,心有余悸。
林霄捡起一块残骸,仔细感应,眉头紧锁:“不像纯粹的机关,上面残留着一种微弱的、类似精神烙印的气息,但又与生灵的灵魂波动不同……更像是某种被操控的造物。”
他抬起头,望向这片更加幽深、石林更加密集的区域,沉声道:“看来,这片‘幽暗之根’,有‘主人’。”
他的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的几根巨大石柱后面,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数个矮小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这些身影约莫只有常人半高,皮肤呈现出与周围岩石相似的灰褐色,粗糙而充满褶皱。他们的四肢短小但看起来十分有力,头颅较大,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在幽蓝光芒下反射着光泽,没有鼻子,只有两个细小的孔洞,嘴巴是一条裂缝。他们身上穿着简陋的、由某种兽皮和发光苔藓缝制的衣物,手中握着粗糙的石矛或骨刀,正用警惕而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林霄和司徒影这两个不速之客。
“这是……岩精?”司徒影博闻强记,似乎从某本极其冷僻的古籍中看到过类似种族的描述,“传说中是生活在极深地底,与岩石共生的古老种族,极为排外!”
那些矮小的岩精并未立刻攻击,而是围成一个半圆,发出低沉而古怪的“咕噜”声,似乎在交流。为首的一个岩精,额头上有一道显眼的白色晶石纹路,他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石矛,指向林霄,又指了指他们来的方向,意思很明显——退回去!
林霄心中一动,他没有从这些岩精身上感受到之前黑色梭镖那样的诡异恶意,更多的是一种领地受到侵犯的警惕和敌意。他尝试着放缓语气,用尽可能平和的精神波动传递意念(这是《混沌初解》中记载的一种粗浅应用):“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偶然传送至此,寻找离开的路。”
那额头有白色纹路的岩精首领愣了一下,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对林霄能直接传递意念感到惊讶。他沉默了片刻,同样用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精神波动回应,带着浓重的警惕和一丝疑惑:
“外来者……你们身上,有‘古老之光’的气息……还有……‘吞噬之影’的痕迹……说明来意!否则,‘岩刺’将驱逐你们!”
古老之光?是指混沌元力吗?吞噬之影?难道是指蚀骨魔傀的魔气?林霄心中念头飞转,意识到这些地底种族可能知道一些关于信标塔和魔渊的信息。看来,这场遭遇,或许并非完全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