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内专门贩卖粮食的一条街上,几家大门紧闭的粮铺前,人头攒动,群情激奋。
“粟米三十文一升,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哎呀,早知道这样我们就早点儿买就好了。”
“就是说啊.........”
粮铺伙计趾高气昂的守着空荡荡的米斗,用手指着挂在墙上的价格牌,阴阳怪气道:
“你们这群泥腿子,买不买,不买明天就得五十文!”
这时候,人群中几个腰上系着绿腰带的泼皮混在里头,阴阳怪气道:
“小道消息,就在昨天,陛下带着玄甲军去了常平仓,回来的时候脸上都不好看,我家一个亲戚说,官仓里面都没粮了....”
“照你这么说,官仓没粮了,那明天就不是五十文,都可能是100文了!”
“我要买!”
“也给我来一些!”
拥挤的人群彻底的混乱了起来,一个个人挤人,人挨人的挤来挤去,只为了那一点儿点儿米。
就在骚动越来越混乱的时候,一阵沉闷整齐的脚步声从远处如雷般响起。
程处默率领着一队顶盔掼甲的东宫卫士,如同一道钢铁洪流,强行将人群分开,迅速控制住了各处要害位置。
程处默手持太子手令,坐在马上,声如洪钟:“太子殿下教令!平抑粮价,安靖民心!官家平粜铺即刻开市,粟米按平日市价七成发售,每人限购三升!胆敢囤积居奇、煽动闹事者,严惩不贷!”
消息如投入热油中的冷水,瞬间噼里啪啦的炸开。
起初百姓们还不信,要知道,平常一升米也就5文钱。
此时大唐的北方正处于饥荒的年代,别说不涨价了,就是正常价格也没有啊,相反比平时还便宜1.5文.......
但当看到太子卫队真的押送着一车车粮食驶入官营铺面,那沉甸甸的麻袋和开始以低价售卖的米粮,让绝望的人群看到了希望,欢呼声顿时压过了之前的嘈杂。
然而就在这时,几家原本紧闭大门的粮店,纷纷打开大门,里面纷纷走出来几个衣着华丽,锦帽貂裘的大掌柜,身后跟着一群家奴,横冲直撞的向程处默走来。
他们各个面带倨傲之色,扬言要见主事的将军。
“快点儿向你们将军通传,就说,我裴家要见一见他...”
“还有我太原王氏.......”王掌柜捋着胡须,阴恻恻地附和。
“荥阳郑氏……”
“范阳卢氏……”
.......
为首的正是被百骑司暗中监视的崔家米行大掌柜,他或许还不知道自家靠山已倒,气焰最为嚣张:“程小公爷,年轻人做事莫要太绝!这长安米市的规矩,可不是一张太子手令就能破的!让你的人撤了,价格恢复,大家脸上都好看!否则……”
程处默眉头紧锁,眼前出现的这些人,背后都是一些世家豪族。
这群人别说他了,就连他老子,都惹不起这群人
但是他并没有退缩,刚想准备上前理论的时候。街角再次传来马蹄声,这一次,声势更为浩大。
只见太子李承乾的亲卫仪仗赫然出现,而更令人震惊的是,队伍中间,竟押解着两名身着囚服、披头散发的人犯,正是原户部侍郎崔郯和崔家米行的幕后东主崔安!
李承乾一身太子常服,外罩黑色披风,端坐于骏马之上,面色冷峻,目光如电,扫过全场。
他的出现,瞬间让整个西市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年轻储君和他押解的囚犯身上。
“是……是崔侍郎!”有眼尖的百姓认出了其中一人,失声惊叫。
“天爷!还有崔大官人!崔家米行真正的东家!”
“太子殿下把他们抓来了!这是要做什么?”
惊疑、恐惧、期盼……种种情绪在人群中弥漫。
李承乾勒住马缰,目光掠过那些脸色骤变的世家掌柜,最后落在黑压压的百姓头上。
他深吸一口气,清朗而沉稳的声音便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长安的父老乡亲们!”
人群彻底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本宫手中此物,便是原户部侍郎崔郯,与其远房族弟常平仓仓曹参军事崔安,贪赃枉法、囤积居奇、操纵粮价的铁证!”
他猛地翻开账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滔天的愤怒,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
“本宫已经查明,崔郯身负皇恩,主管钱粮,却利用职权,与常平仓仓曹参军事崔安内外勾结,自去岁至今,他们虚报灾情,暗中侵吞、倒卖官仓储备粮,高达一百五十万石!”
“本宫已查明,他们趁关内大旱,百姓饥馑之际,联合不法粮商,疯狂囤积粮食,哄抬物价,致使长安米价飞涨,一升米由原来的5文直接翻了6倍30文,乃至更高!”
查!他们为牟暴利,罔顾人命,甚至派人散布‘官仓无粮’之谣言,制造恐慌,煽动民乱!”
“这一笔笔,一桩桩!”李承乾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崔郯、崔安,
“都是这两个国之蛀虫,民之死敌的罪行!他们吸的是民脂民膏,喝的是百姓鲜血!他们让多少人家无米下锅,让多少孩童饥肠辘辘!长安的父老乡亲们,你们说,此等罪孽,该当如何?!”
最初的寂静之后,是火山喷发前的死寂,随即,无边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该杀!”
“杀了他们!”
“狗官!奸商!还我粮食!”
“打死他们!”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们挥舞着拳头,心中的怒火彻底的被李承乾给点燃了,若非军士阻拦,几乎要冲上去将崔氏二人生吞活剥。
那几个世家掌柜早已面如土色,冷汗涔涔,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李世民此刻正在甘露殿闭目休息,就看见王德发冷汗涔涔的跑了过来,“陛下大事不好了,此刻太子带着崔家二人已经去了西市去了.....”
李世民呼的一声坐了起来,惊呼道:“什么?他把那两人带了过去了?”
“是啊陛下,最新消息传了回来,百姓群情激奋,要生吞活剥了这二人呢!”
李世民阴沉着脸,他知道李承乾的性子,恐怕这二人要死在了西市了,现在还不能跟这群人翻脸,他们的势力遍布大唐各地,稍有差池,那便是隋末的下场。
“传我口谕,让李承乾将崔郯和崔安押送大理寺,三司会审后再行处理!你去,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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