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汇珍馆诊金不菲,这一家孤儿寡母的靠给人桨洗衣物糊口,哪来的钱?”
“造孽啊……”一个老妇抹着眼泪叹息。
“该死的差役!”一个满脸愤懑的年轻后生忍不住低声咒骂,“仗着给官府办事,纵马行凶,咱们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先前递衣服的老者一边帮着按压孩子头上的伤口,一边焦急地环顾四周:“话是这么说,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娃儿没气啊!都是街里街坊,大家先凑几个钱,好歹让大夫看一眼呐!”
惠娘抱着孩子边哭喊,边磕头:“各位街坊邻居,求求你们,我就这一个孩子!求大家帮帮忙,惠娘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可围观者也多是贫苦百姓,虽然同情,却纷纷摇头后退。不是心狠,而是大家也都勉强糊口,家中不是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就是有重病吃药的父母。
当然,也是觉得六儿受了这样的重伤,就是送去汇珍馆也救不回来。
到时候那钱是要还是不要?
惠娘看周围人的模样,再看看怀中气息愈发微弱的孩子,哭声更加凄厉,已然没了希望。
“我看看!”景辞快步从人群里挤出来,上前仔细检查满头是血的孩子。
左右瞳孔大小已出现明显差异,对光反射微弱。这是颅骨骨折,引发的急性蛛网膜下腔出血,颅内压急剧升高,若不立刻减压,随时可能丧命!
她立刻对几乎晕厥的惠娘道:“还有救!”
惠娘仿佛没听懂,茫然地张了张嘴:“……有,有救?”
救人要紧,景辞没时间跟她解释,扭头对陆擎招手:“过来帮我把孩子抬到医馆!”
陆擎毫不犹豫,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抱起昏迷不醒的六儿。
“等等!”一个穿着体面的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站出来,“你是何人?懂医术吗?莫要在此添乱!”
景辞耐着性子解释:“我是医师!这孩子伤在头部,必须立刻救治,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一看便知是个学艺不精的?”山羊胡嗤笑一声,下巴一抬,“我乃汇珍堂坐堂医师洪明,师从王首医!这娃娃的伤,只是看着凶险,实际上并无大碍!”
“汇珍堂的洪医师?”
“我知道他,我闺女就是他看好的,是神医呐!”
“首医的师弟都这么说了,那就有救了啊……”
惠娘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洪明面前连连磕头:“洪医师!求求您!救救我儿!求求您了!”
洪明得意洋洋地捋了捋胡须,不慌不忙地道:“此乃颅骨震伤,邪风内侵,瘀血闭塞清窍。当务之急,需以老参浓汤吊住元气,再热敷散淤,待其苏醒,辅以我汇珍堂独门秘制的活络祛风散,徐徐调理,不日便可痊愈。”
“不行!”景辞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什么洪医师,“你在说什么啊!他这是颅骨骨折,颅内出血!你用人参吊气只会让他血压……让他血流更快,死得更快!还热敷?你是怕他内出血不够是吧!你这不是救人,是杀人!”
还以为来个懂行的,结果就这?什么江湖游医,骗子吧!
洪明被当众驳斥,尤其还是被一个无名小辈质疑他引以为傲的医术,顿时恼羞成怒,喝道:“住口!你怎敢妄议王首医亲传的治法?!我看你根本不懂医理!在此妖言惑众,阻挠救治,你居心何在?!”
景辞懒得理他,转头去看惠娘:“别听他的,你儿子是重度颅脑损伤必须尽快把淤血放出来,给大脑减压,否则必死无疑!”
洪明见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瘦弱小子竟敢三番两次质疑自己的权威,气的浑身发抖。
“你才是胡说八道!我看你面色蜡黄,气息短促,怕是得了什么难以启齿的恶疾吧!一个连自己都治不好的医师,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医师,怕不是想用什么邪术,妄图窃取这将死童子的阳寿续命,或是拿他的五脏六腑去入那歪门邪道的丹药吧!”
这话恶毒至极,瞬间引发众怒。
“老天爷!挖心肝入药?这、这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妖人吗?!”
“我就说!哪有这么好心非要救个快死的人!原来是存了这种歹毒心思!”
“滚开!快让他走!别让他靠近六儿!!”
“把他赶出去!别让他害了孩子还要害我们!”
惠娘更是像发了疯的母兽,双眼赤红地瞪着景辞,嘶声哭骂:“滚!你给我滚!不许你碰我的六儿!你想害他,除非先杀了我!”
陆擎见情势急转直下,怕景辞吃亏,立刻上前一步想将她拉走:“情况不对,我们先走。”
“不行!现在走,这孩子就真的死定了!”她很清楚,如果此刻退缩,不仅这孩子性命不保,那邪术夺寿、挖心入药的屎盆子也算扣在她头上了。
一旦被人翻出来她和苏娘子的关系,她是可以回现代躲躲,但苏娘子怎么办。古人最忌讳怪力乱神,再被有心人挑拨,酿成惨剧就完了!
景辞来不及解释,狠狠瞪了眼洋洋得意地洪明,快步上前。
见状,陆擎立刻跟上,随护左右的亲卫们将要扑上来拉扯二人的人死死拦住。
“你要干什么!”惠娘死死护着孩子,不让景辞靠近。
“救你儿子!”
景辞不顾惠娘的撕打阻拦,迅速掀开六儿的眼皮,指着两边大小不一的瞳孔道:“你看清楚!他这是重度颅脑损伤,颅内出血压迫,所以昏迷、瞳孔不等大!现在很危险,但还有救!可如果再拖下去,血肿继续压迫,就真的神仙难救!你是他亲娘,是让拼一把让他活,还是听信谣言让他等死,你自己选!”
惠娘被震住,抖着嘴唇看她:“真……真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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