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辞乡下人进城般看着面前高耸的城墙,城门口人流熙熙攘攘,谈天说地叫卖物品声不绝于耳,她激动地手发动。
这就是真实的古代城池!
“低头别看了,自然些。”陆擎低声提醒,手臂虚扶在景辞身后,做出护着她的姿态。
景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别表现出太没见识的样子。
我一个现代人什么没见过啊!淡定!
城门口兵士查验路引,盘问往来行人,气氛肃杀。
轮到他们时,李大夫跳下车,递上路引和一串铜钱,赔着笑脸:“军爷,小老儿家住城外,这是我两个侄子,小的生了病,就带着进城瞧瞧。”
景辞赶紧低头往陆擎身上一靠,病恹恹地咳嗽起来。
兵士收下铜钱掂了掂,打量了他们几眼,见景辞脸泛黄黑,身上还有股腥气,怕是什么怪病赶紧捏住鼻子,一挥手“走走走!”
“是是是,军爷您辛苦!”李大夫立刻谄媚地躬身作揖,小跑着跳回骡车上。
陆擎一抖缰绳,骡车缓缓驶过城门。
一入城,方才还倚靠在陆擎身侧的景辞,立刻坐直身子抻着脖子左瞅右瞄:“陆擎,好多人啊!”
她这一动,陆擎便觉身上一轻,心也跟着空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解释:“今日有集会,等事情办完我带你逛去。”
“好啊!”景辞激动地两眼发光。
济世堂内间。
李大夫:“这位是苏娘子,济世堂的东家,也是我徒弟小叶儿的亲娘。”
景辞看去,苏娘子倚在门边,穿着青色粗布衣裙,腰间系着块围裙,头发挽的整整齐齐,面容温婉风韵犹存。
有点像她的高中物理老师。
景辞赶紧打招呼:“你好你好。”
李大夫捋着胡子道:“这位就是我信中提过的景姑娘,至于他……呃,是,是景姑娘的大哥!”
陆擎和景辞同时侧目,这老头儿真是张口就来说。
不过陆擎没有拆穿,他身份敏感,又在刘通眼皮子底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苏娘子生来一双精明眼,在景辞和她“大哥”之间一瞧便知道了。
哪有大哥瞧自家妹子跟看眼珠子似的,这分明就是一对儿有情人呐。
不过人家不想说她就当不知道便是,戳穿了反倒不美。
苏娘子笑着迎上来,拉起景辞的手满是惊奇地问道:“妹子,听说你能将人肚皮划开,把肠子心肺都掏出来摆弄一番,那人非但没咽气,还自个儿伸手帮你把肠子理顺塞了回去?”
景辞:……
不是,李大夫到底在信里写了什么呀!
她赶紧澄清:“没有没有,只是做了个开胸手术而已……”
苏娘子大惊:“开胸手术?”
啊……这要怎么跟她说呢,总觉得开了头就没完没了了。
李大夫赶忙上来打岔:“咳咳,那个,先别说话了,我们这刚到,你去泡个茶呗。”
这是不让她再问的意思,苏娘子斜了他一眼,顺势下坡:“看我,光顾着寒暄了,快坐,我这就去泡茶。”
几人落坐。
苏娘子端来茶水点心,李大夫提起景辞身份的事。
“这事儿好办,我娘家在南边有一门远亲,十好几年没联系了兴许早没人了,就让景妹子扮作来投靠我的表亲,届时就是有人问起来也生不出错处。”
景辞一听,放下心来:“那就多谢漂亮姐姐了,这次来的仓促没带礼物,下回我让李大夫给你捎来。”
“礼物就不用了,但你怎么叫我漂亮姐姐?”苏娘子笑的花枝乱颤,“我都一把年纪的人了。”
景辞却不这么认为:“哪里,你喊我妹子自然就是我姐姐,再说你可一点儿不显老,皮肤那么好还没有皱纹,根本看不出来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放我老家,走出去说你是才二十出头的姑娘,都大把人抢着信呢!”
没人会讨厌别人夸自己,苏娘子被这番话说得心花怒放,忍不住用帕子掩着嘴咯咯笑起来:“你这小嘴儿怎么这么甜,抹了蜜糖不成。”
“哪里,我说的可都是真话,确实是天生丽质嘛。”景辞还真没夸张。
看见苏娘子的瞬间她就生出个念头,把现代的护肤护发品卖到古代来,毕竟苏娘子皮肤细腻白皙,头发乌黑茂密加上气质温婉,再化个妆换套衣服,不妥妥的宣传大使么!
这要是能成,陆擎也能轻松些。
只是她与苏娘子没什么交情,这事儿还得徐徐图之,先问问陆擎的意思。
两边聊的很投机,苏娘子想留景辞吃午饭却被陆擎婉拒了。
“还是下回吧,她难得进趟城,说好了我带她去转转。”
苏娘子一听就明白了,捂着嘴笑道:“懂了!快带你你妹妹出去逛逛吧,别在我这铺子里闷着了。”
陆擎被苏娘子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耳根发热,心里嘀咕这苏娘子怎么怪怪的,但也没深想,对景辞道:“走吧。”
就在他们刚走出济世堂店门时,几名扮作行商的鞑子,也已混入禹州城城门,几人对视一眼,径直朝济世堂方向而去……
陆擎带着景辞拐进了离医馆不远的一条小巷,走进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小店。
“就这儿吧。”陆擎找了个靠里的位置,用手仔细拂了拂凳子上的灰,才让景辞坐下。他朝里头扬声道:“老板,两碗羊杂面,多撒芫荽,再来份刚出锅的酥油烙饼!再来壶热茶!”
“好嘞!客人稍坐,马上就得!”胖师傅抬头热情一笑,手下锅铲翻飞。
店小二很快送来了茶壶和碗筷。
景辞好奇地探头打量,这店虽小且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
“你常来?”
陆擎一边倒热茶烫洗碗筷一边摇头道:“我不常进城。是营里弟兄们尝过,都说这家味道正。”说着,将烫好的碗筷推到景辞面前。
景辞点头,原来大家都吃安利。
很快,两大碗热气腾腾的羊杂面和烙饼端了上来。
陆擎将烙饼碟子往景辞那边推了推:“趁热吃,酥脆。”接着,十分自然地拿起空碗,从大碗里仔细挑拣出炖得软烂、没有过多肥油的羊杂,又多撇了些浓郁的原汤,又把里头的面条挑一半放到另一碗里,然后才将那碗加料版的面推到景辞面前。
“你光吃面条?”
“你不是老嚷嚷要减肥?”
景辞一愣,她随口说过的话他居然记住了?
“这汤头是拿羊骨吊了一夜的,你趁热喝,暖身子。”他边说边示意景辞动筷。
景辞学着他的样子,拌开面条,先低头喝了一口汤,鲜美的滋味瞬间在口中炸开,她眼睛一亮:“好鲜!”又掰了块烙饼,蘸着汤汁送入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
陆擎见她喜欢,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自己这才开始吃,但目光仍时不时落在她脸上。
胖老板忙完一阵,擦着手给自己倒茶喝,撇见陆擎碗里只有面条,而他身旁那人却是满碗的羊杂,疑惑道:“这位小哥,怎么光吃面条?”
陆擎抬头看了景辞一眼,笑道:“我弟弟身子骨弱,前些日子病了,让他多吃点好的补补。”
“原来如此,你们兄弟俩感情可真好。”
老板打量陆擎,见他虽穿着寻常粗布衣裳,但身姿挺拔,相貌俊朗,眉宇间自有一股不凡气势,更重要的是,他兄弟如此体贴入微,一看就是个重情重义、靠得住的好儿郎。
他想起自家那个还未说亲的闺女,心思活络起来,放下茶碗走过来:“兄弟这般人品,不知……可曾娶妻定亲?若是没有,老汉我倒是有个待字闺中的女儿,人勤快又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