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总算搬完了。我站在新山洞那个小小的平台上,叉着腰,喘着粗气,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脚下的石头上,瞬间就干了。回头瞅瞅洞里,乱七八糟堆着的东西,像刚遭了贼。破被面、锅碗瓢盆、课本本子、还有那些用干草裹得严严实实的山货粮食,东一摊西一摊,没个下脚的地方。
牛日的,搬家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尤其是搬这悬崖上的家!那羊肠子似的小路,爬上爬下几十趟,腿肚子都转筋了,现在站着都打哆嗦。胳膊也酸得抬不起来,手上叫绳子勒出好几道深印子,火辣辣地疼。
可看着这个新窝,心里头还是美滋滋的。这地方,敞亮!干爽!比那个矮憋憋、潮乎乎的老山洞强到天上去了!最关键是安全,藏在这半山腰,鬼都找不着!
日头已经压山了,天边烧起一大片火烧云,红彤彤的,把山洞里也映得暖烘烘的。得赶紧收拾利索,不然天黑了抓瞎。
我先得解决水的问题。嗓子眼干得冒烟,忙活一天,滴水未进。趴到平台边沿往下看,那条小溪就在底下不远,水流声哗啦啦的,听得更真切了。清亮亮的水,看着就解渴。
可咋取上来呢?直接下去?太险了,那悬崖陡得跟刀削似的。有了!我翻出那捆搬家用过的粗麻绳,一头牢牢拴在平台边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打了个死结,使劲拽了拽,嗯,结实!另一头扔下去,绳子晃晃悠悠垂下去,长度刚好够到溪水边。我又找个破铁皮水桶,用根细点绳子拴在桶把上,把桶慢慢放下去。
听着底下“噗通”一声,桶沉进水里了。我慢慢往上拉绳子,感觉手里一沉,嘿,有水了!小心翼翼地提上来小半桶,清凌凌的溪水,还带着点凉气。我迫不及待地捧起来喝了一口,甘甜甘甜的,透心凉!真舒坦!
解决了水,心里踏实了一大半。接着归置东西。得划分个区域,不能乱糟糟的。最里面、最干燥的角落,是我的“储藏室”。把那些肉干、山货、粮食,用干草厚厚地垫底,东西码放整齐,上面再盖上一层干草和破布,最后压上几块扁石头。防潮,防老鼠,也防万一有人摸进来一眼看见。
中间这块平整地方,是我的“生活区”。把那些破木板拼成的“床板”拖过来,铺上干草,再铺上那床洗得发白的被面,就是个窝了。虽然硬邦邦的,但总比直接睡地上强。旁边摆上那几块当凳子用的扁石头,煤油灯就放在一块稍微高点的石头上,像个桌子。
靠洞口通风好的地方,是我的“厨房”。捡来的三块石头支个灶,把黑铁锅架上。碗筷瓢盆放在一边。以后做饭就在这儿,烟能散出去,省得洞里乌烟瘴气。
这么一归置,洞里立马就像个样了。虽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但井井有条,是我唐平萍一手一脚收拾出来的家!
天彻底黑透了。山洞里一下子陷入了浓墨一样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洞口缝隙透进来一点点微弱的星光。山里的夜,静得吓人,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和不知名虫子的唧唧声,偶尔还夹杂着远处几声凄厉的狼嚎或者别的啥野物的叫声,听得人汗毛直竖。
要是在老山洞,我早就吓得缩成一团了。可今天,在这个新窝里,我心里反倒没那么怕。是因为洞更结实?还是因为位置更高,感觉离那些吓人的东西远点?说不清。我摸到煤油灯跟前,划亮火柴。
“嗤”一声,豆大的火苗跳起来,昏黄的光晕散开,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随着火苗晃动,张牙舞爪的。我看着那影子,咧开嘴笑了笑。怕个球!老子有灯!有火!
肚子饿得咕咕叫。搬了一天家,还没正经吃东西。我舀了点溪水倒进锅里,抓了把晒干的野山药片扔进去,又掰了一小块肉干,一起煮。没油没盐,就是清水煮。很快,锅里就咕嘟咕嘟响起来,一股混合着肉香和山药清甜的气味飘了出来,勾得我口水直流。
煮好了,我也顾不上烫,用树枝做的筷子捞起来就吃。山药片粉粉的,肉干煮软了很有嚼头,热汤喝下去,浑身都暖烘烘的。虽然简单,但吃着自己挣来的粮食,住着自己找来的窝,心里头特别踏实,特别香!
吃完饭,收拾好锅碗。我拨亮煤油灯,拿出课本和本子,摊在“石头桌子”上。新环境,得适应适应。借着灯光,我开始复习今天学的生字,一笔一划地写。山洞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写字的沙沙声,和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写着写着,有时候会走神。想起老山洞的憋屈,想起奶奶的骂声,想起修路队的轰隆声。再看看现在这个新家,宽敞,明亮,安全,自由!心里那股劲头就更足了。牛日的日子,你想把我往死里逼?没成想,倒逼出个更好的窝来!
就是这取水还是有点麻烦。虽然比老山洞近多了,不用跑远路,但每天用绳子吊桶,也挺费劲。万一冬天绳子冻硬了,或者下雨下雪路滑,就更麻烦了。得想个更省事的法子, 可以在平台上挖个小坑,下雨的时候接点雨水?或者……以后有机会,找个更长的竹竿,做个引水的玩意儿?慢慢琢磨吧,总有办法!
夜深了,煤油灯里的油快烧干了,火苗越来越小。我吹灭灯,躺在新铺的“床”上。干草有点扎人,但睡惯了也就那样。裹紧那床薄被面,听着洞外的风声和虫鸣,心里格外平静。
这新窝的第一夜,没有害怕,没有委屈,只有一种靠自己双手挣来的安稳和希望。路还长,但这第一步,我迈得稳稳当当!老子就要在这悬崖上,把根扎深,把日子过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