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苔柔和光芒的笼罩下,时间失去了意义。苍曜全力运转图腾之力,主动引导着光菌林传递来的清凉能量修复己身。这一次,能量的吸收效率远超之前被动接受之时,仿佛古老的盟约被初步唤醒,渠道变得更加畅通。
苏叶也抓紧时间休息,感受着灵魂创伤在光苔气息滋养下的缓慢愈合。她看着苍曜紧闭双目、眉头微蹙却气息不断变强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背负着他不自知的责任,正被命运的浪潮推向未知的深处,而她,也被这浪潮裹挟着,无法脱身。
不知过了多久,苍曜缓缓睁开双眼,金瞳中精光一闪而逝,虽然距离全盛时期依旧遥远,但那股令人心悸的虚弱感已褪去大半,狼王的锐利与威严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活动了一下手臂,肩头的伤口虽然仍未痊愈,但已无大碍。
“可以走了。”他站起身,声音沉稳有力。
苏叶也连忙起身,雪团和青鳞立刻围到她脚边。影貂则轻盈地跳到前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幽绿的眼眸在幽蓝光芒下显得格外深邃,它似乎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的逃亡,而是有了明确的方向——裂隙深处,光菌林可能存在的核心区域。
越往里走,裂隙变得更加开阔,岩壁上覆盖的菌丝网络越发密集粗壮,散发出的光芒也愈加明亮,几乎将前路照得如同白昼。空气中那股清凉的气息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呼吸间都带着一种涤荡身心的舒畅感。
同时,那种被窥探的感觉也越发清晰。不再是隐藏的恶意,而更像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温和的注视,仿佛整条裂隙、整个光菌林网络都是一个活着的、巨大的意识体,正在观察着他们这两个“同源者”和“意外来客”。
脚下的路开始出现变化,不再是粗糙的岩石,而是覆盖着一层柔软、富有弹性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菌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终于,在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了狭窄的裂隙通道,踏入了一个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地下空间!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梦幻般的巨大洞窟。洞窟的穹顶和四壁完全被无比壮观的发光菌丝网络所覆盖,那些菌丝粗壮如巨蟒,蜿蜒盘绕,构成无比复杂的立体脉络,散发出如同极光般绚烂流转的幽蓝、淡紫、银白三色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瑰丽而神秘。
而在洞窟的中央,矗立着一棵无法形容的“树”。
那并非由木质构成,而是由最纯粹、最凝聚的发光菌丝交织、盘绕、融合而成的一棵巨大无比的“菌核之树”!它是整个菌丝网络的核心与中枢,庞大无比,树干直径目测超过十米,高度直达洞顶,无数粗壮的菌丝从树冠垂落,与地面和四周岩壁的网络相连。
菌核之树散发着如同心跳般规律搏动的光芒,每一次搏动,都带动整个洞窟的光脉随之明暗流转,如同一个巨大生命体的呼吸。
美得令人窒息,也神圣得令人心生敬畏。
然而,在这极致的美与神圣之下,却隐藏着令人不安的景象。
菌核之树的根部区域,以及靠近东侧洞壁的大片菌丝网络,颜色明显黯淡许多,甚至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灰败、枯萎!一种令人不适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灰暗气息从那些区域弥漫开来,甚至能看到一些细小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纹路在枯萎的菌丝下隐隐蠕动,正在缓慢而顽固地侵蚀着光明的领域。
冥苔的侵蚀!已经深入到了光菌林的核心!
而在那片被侵蚀最严重的区域中心,菌核之树的根部,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一个巨大的、模糊的、人形的轮廓?
苍曜的金瞳骤然收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悲怆与愤怒毫无预兆地击中了他!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被菌丝部分地包裹的轮廓,心脏狂跳,太阳穴突突直痛。
就在这时,菌核之树的光芒猛地强烈起来!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都要清晰的精神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般,瞬间将苍曜和苏叶淹没!
这一次,不再是碎片化的信息,而是一段连贯的、却无比残酷的记忆画面,直接烙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画面中,一位身穿古朴兽皮、气质威严与慈爱并存、与苍曜有着七八分相似的银发金瞳男子(苍曜的某位先祖?),正将手按在生机勃勃、光芒璀璨的菌核之树上,进行着某种庄严的仪式,周围环绕着强大的银狼战士和散发着柔和光辉的森林之灵(光菌林意识体的显化?)。盟约的光芒在他们之间闪耀。
……紧接着,画面陡变!天穹被撕裂,无尽的、污浊的灰白色“雨水”(冥苔的源头?)倾泻而下,大地被污染,万物凋零。恐怖的冥苔浪潮汹涌而来,吞噬一切。银狼战士与森林之灵并肩浴血奋战,狼啸与精神冲击交织,光芒与灰暗疯狂对撞。
……惨烈的牺牲。森林之灵一个个黯淡消散,银狼战士不断倒下被腐蚀同化。那位银发先祖为了保护正在全力维持菌核之树、试图封锁这片净土的最后一位强大森林之灵,毅然燃烧全部血脉和生命,化作一道巨大的银色光障,暂时阻挡了冥苔主力的侵蚀,但他自己,也被冥苔的力量重重击中……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位重伤濒死的银发先祖,被残存的菌丝艰难地拖回菌核之树下,包裹起来,试图用最后的力量保住他一丝生机,而那位强大的森林之灵也因力量耗尽而陷入近乎永恒的沉寂,菌核之树的光芒自此黯淡大半……
精神洪流退去。
苍曜踉跄一步,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金瞳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痛苦和无法宣泄的暴怒!他终于明白那血脉深处的悲怆从何而来!那位先祖……那位很可能就是他直系祖先的英雄,竟然是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陨落(或濒死)!而他的遗骸,竟然一直被菌核之树保存至今,却也成为了冥苔重点侵蚀和污染的目标!
苏叶也震撼得无以复加,泪水不知何时滑落脸颊。那场远古的战争太过惨烈,那份守护的意志太过沉重。
“同源的血……唤醒……”苍曜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部分含义。
光菌林需要银狼血脉的力量,不仅是为了对抗侵蚀,更是为了……唤醒那位可能还有一丝极微弱生机被菌核之树保留下来的先祖?或者,至少是净化他的遗骸,让他得以安息,并斩断冥苔通过他遗体对菌核之树进行的深度侵蚀?
这个任务,沉重得超乎想象。
而就在这时,那片被侵蚀区域的灰暗气息似乎被苍曜剧烈波动的情绪和血脉之力刺激,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几条粗壮的、已经被完全染成灰黑色的菌丝猛地如同毒蛇般扬起,锁定了苍曜和苏叶,散发出浓郁的恶意和腐蚀气息!
核心危机,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