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爆发的余波在工作室里缓缓平息,只剩下设备警报断续的、令人不安的鸣响。刺目的光芒已然消失,玉珏静静地躺在金属桌上,温润如初,仿佛刚才那场骇人的风暴与它毫无干系。
江屿依旧紧紧抱着洛薇薇,手臂稳健地环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呼吸略显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脑中那信息洪流冲击的剧痛和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但怀中真实的、带着细微颤抖的温软躯体,占据了他此刻绝大部分的感知。
洛薇薇的脸埋在他颈窝处,冰冷的西装面料贴着她温热的脸颊。最初的冲击和混乱过后,感官逐渐回归,首先感受到的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奇异地抚平了她意识的震荡。然后是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清洁剂与冷冽汗意的气息,此刻闻起来,竟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她没有动,也没有力气动,只是任由自己依靠着这片突如其来的庇护所。
“薇薇?江屿?你们没事吧?”陆晨风揉着太阳穴,踉跄着走过来,脸色依旧有些发白。林月瑶也关切地围了过来。
听到声音,江屿仿佛才从那种本能的守护状态中惊醒。他身体微微一僵,几乎是立刻,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缓缓松开了手臂,但一只手仍虚扶在洛薇薇的肘边,确保她站稳。
“……没事。”洛薇薇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脸色苍白,但眼神已逐渐恢复清明。她看向江屿,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翻涌着尚未平息的余悸、审视,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几乎将她灼伤的情绪。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我也没事。”江屿的声音比洛薇薇更沙哑,他收回虚扶的手,指节因刚才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迅速转向陆晨风和林月瑶,“你们怎么样?”
“有点头晕,像被重低音炮轰了脑子。”陆晨风苦笑着摆摆手,“这玩意儿发起脾气来可真够猛的。”
林月瑶也心有余悸地点头:“刚才感觉意识都要被冲散了。”
江屿的脸色凝重起来。他快速检查了一下黑屏的设备,初步判断是瞬间能量过载烧毁了部分精密元件。“实验中止。所有人,立刻进行自我检查,重点评估精神层面有无异常残留感、认知模糊或情绪波动。”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细听之下,仍带着一丝紧绷。
他首先看向洛薇薇,目光锐利而专注:“你的感知最敏锐,感受如何?信息过载的残留严重吗?”
洛薇薇仔细感受了一下,除了精神上的疲惫和些许眩晕感,之前那种混乱的信息洪流已经退去,只剩下一些模糊的、不成形的“感觉”碎片,如同潮水退去后沙滩上零星的贝壳。“还好,冲击感在消退,就是有点累。”
江屿仔细看着她的眼睛,确认她没有勉强,才稍稍放心,又依次询问了陆晨风和林月瑶。
初步确认大家暂无大碍后,江屿看着一片狼藉的工作室和那块恢复平静的玉珏,沉声道:“这次意外说明,我们对玉珏能量层级和触发机制的理解还远远不够。深度连接叠加特定频率催化,风险远超预估。在找到更可靠的安全阈值和控制方法之前,所有深度连接实验无限期暂停。”
他的决定无人反对。刚才的经历足以让所有人认识到,他们触碰的力量,远非目前能够从容驾驭的。
陆晨风和林月瑶帮忙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先行离开,他们也需要休息和平复。
工作室里再次只剩下江屿和洛薇薇。警报已经被江屿手动关闭,室内陷入一种暴风雨后的寂静。
江屿走到洛薇薇面前,沉默地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脸色依旧缺乏血色,眼底带着疲惫,但那份固有的坚韧依然清晰。
“刚才……”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罕见的迟疑,“有没有伤到?”
他问的是她被他护住时,有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磕碰到。
洛薇薇摇了摇头,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没有。谢谢你。”她的感谢很轻,却很真诚。
江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关于那失控瞬间超越理智的行动,关于那紧紧将她拥入怀中时心中翻涌的、陌生的恐慌与确定。但话语在嘴边盘旋良久,最终只化作一句:“回去好好休息。有任何不适,随时联系我。”
他的关心依旧包裹在理性的外壳下,但那份笨拙的郑重,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触动人心。
洛薇薇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无法完全掩饰的关切与残留的紧张,心底那片柔软的角落被轻轻触动。她点了点头:“你也是。”
她转身离开,脚步还有些虚浮。江屿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他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腰际纤细的触感和发丝拂过颈侧的微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