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复测的阴谋
冰冷的金属椅硌得林夏尾椎生疼，关押室的灯光惨白，照在墙上“体重复测须知”的黑体字上，像一道道冻住的血痕。她数着墙上的裂缝——从被关进来已经过去三个小时，门外的脚步声从密集到稀疏，偶尔传来巡逻队员的呵斥：“快点！体重秤都要等锈了！”
“潜在违规者”——这五个字像烙铁，烫在林夏的手环屏幕上。她想起刚才被押进来时，走廊里挤满了人，小李被两个队员架着，脸色比纸还白，张凯拖着伤腿骂骂咧咧，却被电棍怼在胸口，只能咬着牙忍下去。
“第37号，林夏。”铁门上的小窗被拉开，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出来复测。”
林夏扶着墙站起来，腿麻得差点摔倒。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汗臭混合的气味，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蜷缩在角落，其中一个认出她，虚弱地抬了抬手——是之前在仓库一起分过野菜粥的王大爷，他的手环亮着红光，显示“体重已跌破危险值”。
“他们说…复测就是重新称重，超了5%就…就直接送强制减重室。”王大爷的声音气若游丝，“我家小孙子才12岁，就因为我藏了半块馒头，被连带扣了3斤…现在还在里面哭呢。”
林夏的心沉了沉。她瞥了眼自己的手环，稳定期体重62斤，按照规则，波动超过3.1斤就算“潜在违规”。可她清楚记得，昨天称重时明明是65斤——这凭空消失的3斤，分明是有人动了手脚。
复测室里摆着一台锃亮的电子秤，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胸前名牌写着“规则组监测员”。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站上去。”
林夏踩上秤，屏幕上的数字跳了跳，定格在59斤。
“波动7.7%。”监测员在平板上记录着，笔锋凌厉，“符合潜在违规者标准。签字确认吧。”
“这秤不准。”林夏盯着数字，指尖发凉，“昨天在仓库称重还是65斤，一天掉6斤？你们动了手脚。”
监测员抬眼，冷笑一声：“规则就是规则，机器不会说谎。要么签字，要么现在进入强制程序。”他指了指墙角的铁门，那里隐约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
林夏咬住下唇。她知道争辩无用——这根本不是复测，是筛选。规则组早就列好了名单，所有参与过仓库事件、接触过原始代码的人，都在其中。
她拿起笔，目光扫过平板上的“处理建议”：强制减重10斤，转入封闭减重室，期限30天。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突然顿住。
“我能看看后台数据吗？”她问，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既然是机器记录，总有原始日志吧？”
监测员脸色微变：“无关人员无权查看。”
“那就是没有。”林夏放下笔，直视着他，“这秤被改过参数，昨天的校准记录能证明。你们怕的不是体重波动，是我们手里的原始代码，是阿杰父亲留下的日记，是你们销毁证据的真相。”
监测员猛地拍桌：“胡言乱语！给我把她带进去！”
两个队员立刻上前架住林夏的胳膊。她没有挣扎，只是扭头看向走廊尽头——那里，张凯正被押往另一间复测室，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猛地挣脱队员，吼道：“林夏！别签！他们在造假！”
“拦住他！”监测员厉声下令。
混乱中，林夏被拽向铁门。她听见张凯的怒吼，听见电棍滋滋作响，听见自己的心跳震得耳膜发疼。就在即将踏入铁门的刹那，她突然想起阿杰刻在芯片上的话：“真相藏在数据里，机器会说谎，但痕迹不会。”
她猛地抬脚，狠狠踹向电子秤的底座。“哐当”一声，秤身倾斜，露出底部贴着的一张小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减重参数+5%”，字迹和监测员平板上的签名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林夏弯腰捡起纸条，举到监测员面前，“你的笔迹，总不会认错吧？”
监测员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走廊里的人都围了过来，王大爷颤抖着说：“我就说我孙子不可能一天掉4斤…原来秤被动了手脚！”
“他们在造假！”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突然骚动起来。有人拍打复测室的玻璃，有人掏出手机拍摄，有人冲向监测员的平板——那里还存着更多被篡改的记录。
队员想强行把林夏拖走，却被涌上来的人群拦住。林夏趁机挣脱，跑到张凯身边，他的胳膊被电棍烫出了焦痕，却还在笑：“我就知道你能搞定。”
“还没完。”林夏从口袋里摸出个小东西——是阿杰塞给她的微型录音笔，“刚才监测员说的‘处理名单’，我录下来了。”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规则组负责人带着一队武装队员冲了进来，厉声呵斥：“都给我安分点！谁再闹事，直接取消增重期资格！”
人群瞬间安静，却没人后退。林夏举起录音笔，声音清亮：“大家看清楚了！这不是复测，是清洗！他们怕我们查出原始规则的真相，怕我们知道所谓的‘10%幸存者’，根本就是他们的亲属和亲信！”
她按下播放键，监测员刚才的低语清晰传出：“…把仓库那批人都标成潜在违规者，尤其是林夏和张凯，必须送进封闭室…原始数据已经删了，他们翻不了天…”
“删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王大爷拄着拐杖走上前，手里举着个旧U盘，“我儿子是规则组的技术员，他早就留了备份。这些年你们改了多少数据，害了多少人，这里都记着呢。”
负责人脸色骤变：“抢过来！”
但已经晚了。王大爷把U盘插进旁边的公用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表格——篡改记录、假造名单、内部豁免名单…甚至有小陈在医院被追加减重的原始指令。
人群炸开了锅。有人哭骂，有人怒吼，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屏幕拍摄。林夏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不是只有他们在反抗，那些沉默的、看似顺从的人，都在悄悄积攒力量。
“抓住他们！”负责人气急败坏地嘶吼。
混乱再次爆发。林夏和张凯被人群护在中间，王大爷把U盘塞进林夏手里：“交给联盟的人，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林夏握紧U盘，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她看向张凯，他冲她点头，伤腿在地上碾了碾，摆出随时准备战斗的架势。
“走！”
他们跟着人群往走廊另一头冲，身后是规则组队员的怒吼和桌椅倒地的巨响。林夏回头望了一眼复测室——那台被动了手脚的电子秤翻倒在地，屏幕碎成蛛网，像极了这场摇摇欲坠的规则骗局。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复测的阴谋被揭开，但规则组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此刻，被无数双愤怒而坚定的眼睛包围着，林夏突然不怕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所谓的“10%幸存者”从不是天定的，而是被筛选出来的。而现在，剩下的90%，醒了。
林夏和张凯跟着人群冲出规则中心，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U盘在林夏掌心发烫，远处传来警笛声，她抬头看向天空，突然看见阿杰站在对面的楼顶，正朝她比出“oK”的手势。手环突然震动，弹出一条新消息，发件人未知，内容只有三个字：“冷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