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张凯的技能
张凯坐在仓库的废墟里，指尖摩挲着缝纫机的断针。火苗熄灭后的灰烬还带着温度，混着被烧焦的棉线味，在冷风中打着旋。他的左腿还在渗血，绷带被刚才的拖拽磨破了，露出底下青紫的伤口——那是仓库横梁砸下来时留下的，现在每动一下，都像有根钝针在骨头里钻。
“还能走吗？”林夏拎着半桶雪回来，想给他的伤口降温。雪水刚碰到绷带，张凯就疼得抽了口冷气，额头上瞬间冒了层冷汗。“别碰，”他按住她的手，声音发哑，“这伤得等增重期才能好，现在处理也是白费力气。”
林夏看着他腿上的伤，突然想起规则组的“医疗条例”：稳定期居民的外伤只能用基础药物处理，想用消炎针？得用100积分兑换，或者“用等值劳动置换”——说白了，就是去社区工厂缝三天帆布包。可张凯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哪还能去工厂？
“你看这个。”张凯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块老式缝纫机的齿轮，齿牙上刻着细密的纹路。“我爸以前用这玩意儿收消息，”他用断针在齿轮上划了划，“这机器不光能缝布，调调齿轮间距，就能发出特定频率的信号，比规则组的手环信号还隐蔽。”
林夏凑近看，齿轮的凹槽里嵌着根细铜丝，末端缠着块小小的磁铁——这是简易信号发射器的核心部件。她突然想起阿杰说过的“跨社区联盟”，想起小陈临终前提到的“城郊仓库”，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你是说……能用它联系上联盟？”
“试试就知道。”张凯咬着牙站起来，扶着断墙把缝纫机残骸拖过来。机器的机身已经被烧得变形，但核心的齿轮组还完好。他用断针挑出缠在齿轮上的焦布，又从口袋里摸出半卷铜线——这是他从社区工厂偷藏的，本来想给阿杰做个弹弓。
“得找个安静的地方。”林夏帮他扶住机身，“巡逻队的信号车就在街口，被他们截到就完了。” 张凯点头，目光扫过仓库后墙的破洞——那里通往菜市场的红薯窖，王奶奶生前藏种子的地方，现在成了他们唯一的隐蔽处。
红薯窖里弥漫着泥土和霉味，墙角还堆着王奶奶没吃完的红薯干。张凯把缝纫机固定在木箱上，用铜丝连接齿轮和磁铁，又从鞋底抠出块小电池——这是他攒了半个月积分换的，本想给林夏的健康手环用，现在却成了信号发射器的电源。
“滋滋——” 齿轮转动的瞬间，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张凯皱着眉调整铜线长度，电流声渐渐变成规律的“嘀嗒”声，像老式座钟的摆锤在响。林夏屏住呼吸，看着窖口的阴影——巡逻队的脚步声就在外面，手电筒的光扫过破洞，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有回应了！”张凯突然低喊一声。齿轮旁的小磁铁开始轻微震动，频率和他转动的速度渐渐同步。他迅速拿出粉笔，在木箱上记下震动的间隔：“三短两长……是联盟的回码，他们收到了！”
林夏的眼睛亮了。她看着张凯在木箱上写写画画，把震动频率转换成文字：“城郊三号仓库，有旧时代食物，需人接应，暗号‘土豆发芽’。” 旧时代食物——这四个字像团火，瞬间烧暖了她冻得发僵的手指。她想起王奶奶藏的土豆种，想起仓库里没吃完的野菜粥，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们说有面粉和土豆，”张凯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够二十个人撑过稳定期的量。” 他的手在抖，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兴奋——这台被规则组视为“廉价劳动力工具”的缝纫机，此刻成了他们活下去的钥匙。
就在这时，窖口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林夏猛地捂住张凯的手，齿轮的转动声戛然而止。阴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探进来，是小李——他的脸上带着伤，嘴角还在流血，显然是被巡逻队打了。
“林姐，张哥，”小李的声音发颤，“巡逻队在查信号源，说……说发现了未知频率，正往这边搜呢！”
张凯迅速拆下齿轮上的铜丝，把磁铁塞回鞋底：“快把机器藏起来！” 林夏抱起缝纫机残骸往红薯堆里塞，张凯则用泥土盖住木箱上的字迹。当巡逻队的手电筒照进窖口时，他们三个正蹲在红薯堆旁，假装在找王奶奶藏的种子。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巡逻队员的声音带着怀疑。张凯举起手里的红薯干，笑得勉强：“饿了，找点吃的。” 队员踢了踢红薯堆，没发现异常，骂了句“别鬼鬼祟祟的”，转身走了。
地窖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三人的呼吸声在回荡。张凯摸出藏在怀里的齿轮，在黑暗中轻轻转动，“嘀嗒”声再次响起，微弱却坚定。林夏看着他被血浸透的裤腿，突然明白王奶奶说的“稳定期饿不死人”是什么意思——不是靠规则组的配给，是靠手里的手艺，靠藏在齿轮里的信号，靠那些明知危险却还敢往前闯的勇气。
“明天我去城郊。”林夏突然说。张凯想反对，却被她按住肩膀：“你的腿走不了远路，我去。” 她从红薯堆里摸出把锈镰刀，“暗号是‘土豆发芽’，对吗？”
张凯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林夏说自己在做健康手环，“能监测热量消耗，帮人科学减重”。那时的幻想多美好，以为数据能改变一切。可现在，他们能依靠的，不过是台烧变形的缝纫机，和一句藏在齿轮转声里的暗号。
齿轮还在轻轻转动，“嘀嗒”声像在倒计时。林夏握紧手里的镰刀，窖外的风声里，似乎已经传来了土豆发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