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风波虽暂告平息,但钟粹宫周遭的守卫明显森严了数倍,大内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日夜不息,无形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苏晚棠倒是因这场无妄之灾,意外得了些许清闲——皇帝以“爱妃受惊,需好生静养”为由,特旨暂时免了她协理宫务的差事,让她得以从那些令人头痛的账册中脱身几日。
这日晌午刚过,丽妃楚明玉便又大摇大摆地踏入了钟粹宫宫门,美其名曰“巡视安保,查验防务”,实则是惦记着苏晚棠小厨房里的各色药膳点心,顺带来瞧瞧她的“重点保护对象”恢复得如何。
刚迈进正殿门槛,她便瞧见苏晚棠正坐在窗边绣墩上,拿着一个白底青花的小瓷罐,小心翼翼地给侍立一旁的白芷手腕涂抹药膏。
“哟,这是怎么了?”丽妃几步凑上前,好奇地探头问道。
白芷见是她,慌忙要起身行礼,却被丽妃一把按住肩膀:“行了行了,哪那么多虚礼。”
苏晚棠抬头见是丽妃,莞尔一笑,手下动作未停,温声道:“没什么大事。昨日收拾寝殿,想将那尊救命的青铜鼎挪回原处,白芷这丫头非要亲自上手,不慎扭了一下手腕。”
那青铜小鼎着实分量不轻,白芷和两个小太监合力才勉强将其抬起挪动。
丽妃一听,顿时眉飞色舞,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看吧!本宫早就说过,那鼎是个好物件!关键时刻能砸人退敌,平时搁那儿还能镇宅辟邪!怎么样?本宫当时抡起来那一下,帅不帅?是不是有万夫不当之勇,虎虎生风?”
苏晚棠见她那副等着夸奖的模样,忍俊不禁,从善如流地应和道:“帅,自然是极帅的。娘娘当时犹如九天玄女挟风雷之势而降,一鼎定乾坤,救臣妾于危难之间,英姿令人心折。”
这番话说得丽妃心花怒放,叉腰哈哈大笑,甚是开怀。
此时苏晚棠已为白芷上好药,轻轻放下她的手腕,转而将手中那小巧的药罐递向丽妃:“娘娘,您昨日徒手擒拿刺客,迅猛发力,虽说您武艺高强,但或许也有筋肉轻微拉伤扭挫而不自知。这是臣妾用三七、红花、薄荷脑等药材亲手调制的跌打损伤膏,活血化瘀、舒筋止痛最是有效,您若不嫌弃,便拿回去试试?”
丽妃接过那尚带余温的小瓷罐,拔开木塞放到鼻下嗅了嗅,一股清凉沁人的药香夹杂着淡淡的薄荷与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并不刺鼻难闻。
“哟呵,还有这等好东西?那本宫可不客气了!” 她向来爽快,直接揣进自个儿袖袋里。
她确实觉着发力过猛,胳膊和肩背有些隐隐酸胀,这药膏来得正是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丽妃的思绪又跳回到那尊鼎上,她兴致勃勃地比划着,“本宫觉着那鼎还是小了些,不够威猛!下次我修书一封,让我爹从库房里,找个更大号的、最好带点儿狰狞瑞兽浮雕、边上再带尖刺的送来!那才够分量!保证下次再有不长眼的毛贼,一鼎下去,就砸他个脑袋开花,筋断骨折!”
苏晚棠闻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娘娘,咱们这是皇宫内苑,不是边关沙场,还是尽量别出现那种形制过于凶悍的“装饰”器物吧?
一旁侍立的茯苓和刚涂好药膏的白芷听得也是冷汗涔涔,这位丽妃娘娘的思路,果真非常人所能及。
丽妃却越想越觉得此法甚妙,已经开始摸着下巴,认真思索是饕餮纹的更显威严,还是狴犴纹的更具煞气,哪种款式的鼎更兼具砸人威力与装饰美感。
苏晚棠见状,赶紧轻咳一声,果断转移话题,吩咐道:“茯苓,去小厨房将上午刚用文火炖好的冰糖燕窝,并几样新试制的茯苓饼、山楂软糕都端上来,给丽妃娘娘尝尝鲜。”
精致可口的药膳点心很快被呈上,这才成功堵住了丽妃关于“宫中防御性装饰武器升级”的宏大构想。
看着丽妃被美食吸引,吃得眉眼弯弯、心满意足,终于不再执着于带尖刺的青铜鼎,苏晚棠才悄悄松了口气,执起银箸为她布菜。
这位思维跳脱、武力超群的将军府小姐,当真是这重重深宫中独一无二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