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很快被请至永和宫,来的正是平日因药材之事与苏晚棠小有往来、且素来口风严谨的宋太医。
苏晚棠命闲杂人等都退至院外等候,殿内只留安嫔、她的心腹宫女彩屏以及自己带来的茯苓、白芷在场,以防消息走漏。
“宋太医,有劳你仔细查验一下这只猫儿,”苏晚棠神色凝重,指向榻上已然僵冷的雪团儿,“此乃安嫔娘娘极为珍爱的爱宠,今日突然无故暴毙,观其口角有白沫残留,我想知道确切的死因。”
宋太医虽心中疑惑为何一位风头正盛的嫔妃会如此郑重其事地关注另一嫔妃宠物的死因,但见苏晚棠面色肃然,安嫔又哭得梨花带雨,心知必有蹊跷,便也不多问,依言上前,戴上薄绢手套,仔细查验。
他先是翻开猫儿的眼睑观察瞳孔,又小心扳开其口腔查看黏膜、舌苔,再以手指轻轻按压其腹部及周身。
“回禀两位娘娘,”宋太医查验片刻后,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沉吟道,“此猫尸身虽已僵硬多时,但观其迹象,口角确有异常流涎干燥后的痕迹,且……凑近细闻,其口腔及周身似乎隐隐散发着一股极淡、却难以错辨的苦杏仁气味。这……这绝非正常死亡之兆,倒像是……中了剧毒。”
“中……中毒?”安嫔闻言,惊得松开捂嘴的手,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宋太医可能推断出是何种毒物所致?”苏晚棠紧接着追问,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若确定是苦杏仁气味……”宋太医捻须沉思,语气愈发谨慎,“则多半与苦杏仁、桃仁一类果仁脱不开干系。此类果仁内核皆含有大量苦杏仁苷,一旦误食,经水或体内之物水解后,便会产生氢氰酸,此物乃是见血封喉的剧毒!莫说一只猫儿,便是成人,只需微量,亦可迅速致命!”
桃仁!又是桃仁!
苏晚棠与安嫔目光瞬间交汇,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惊与深切的恐惧!
皇子蛋羹中的毒物阴影尚未散去,竟又出现在了永和宫!
“宋太医,可能……能否完全确定?”苏晚棠声音不自觉地发紧,追问道。
“若要完全确定,铁证如山,唯有……进行剖检。”宋太医压低了声音,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查验其胃内残留之物,最为直接准确。”
安嫔一听“剖检”二字,看着雪团儿安静的尸体,面露极大不忍,泪水再次涌出。
苏晚棠轻轻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语气坚定而温和:“姐姐,我知你心中难过,不忍雪团儿身后再受折腾。但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让它死得不明不白。若它真是误食了宫中不该有的阴毒之物而枉死,查清真相,既是告慰它在天之灵,也能揪出隐患,避免日后他人乃至……其他主子再受其害啊!”
安嫔望着苏晚棠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又低头看了看无声无息的雪团儿,最终咬了咬牙,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太医见状,不再犹豫,从药箱中取出简易刀具,动作极为小心谨慎地进行剖检。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刀具细微的声响和安嫔压抑的啜泣。
很快,宋太医在猫儿的胃囊中,发现了一些尚未完全消化殆尽的、混合着黏稠唾液的糊状物,其间隐约可见些许未能融化的、浅褐色的细微粉末颗粒,并散发出比体表更为明显的苦杏仁特殊气味!
“果然如此!”宋太医语气肯定,指着那点残留物道,“确是桃仁之毒无疑!看这残留的分量,对一只猫儿而言,已是足以顷刻毙命的剧毒!”
安嫔只觉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幸而被身旁的彩屏死死扶住。
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既是后怕——若这毒物不是被猫误食,而是……她不敢想下去;
更是愤怒——究竟是谁,竟将如此歹毒的东西遗落宫中,害死了她唯一的慰藉!
“桃仁……宫里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御膳房不是已经……”她声音颤抖,充满困惑与愤怒,“雪团儿平日从不乱跑,它……它究竟是在哪里吃到这索命毒物的?!”
苏晚棠面色冰寒,眸中凝起风暴。
御膳房的桃仁粉明明已被查抄,主犯王久也已下狱论罪,怎么还会有桃仁毒物出现?还偏偏如此“巧合”地毒死了安嫔的猫?
这绝非意外巧合!
【系统提示:残留毒素成分高度匹配前案数据。bUG预警级别提升:贤妃残余势力清除行动存在明显漏网之鱼,或其故意遗留、散布少量毒物以制造新的混乱、转移调查视线、持续营造恐慌氛围。】
“姐姐,”苏晚棠握住安嫔冰冷的手,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雪团儿绝不会白死。这件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必须一查到底!这宫中潜藏的毒瘤,必须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