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西偏殿内,新居带来的那点暖意与光亮,尚未在苏晚棠的咸鱼灵魂里焐热乎,一道比六月骄阳更滚烫、也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旨意,便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
午后静谧刚被打破,敬事房总管太监王德海那张标志性的、堆满谄媚褶子的笑脸,便出现在殿门外。
他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其中一个手捧那象征着后宫女子荣宠与“酷刑”的——覆着明黄绸缎的绿头牌托盘。
“奴才给苏贵人请安!恭喜贵人,贺喜贵人!天大的喜事啊!” 王德海声音尖细却洪亮,透着不容错辨的“喜气”,“陛下刚刚翻了贵人的牌子!请贵人好生预备着,戌时初刻,凤鸾春恩车会准时到殿门前恭迎贵人!”
侍寝?!
苏晚棠正捧着盏温热的桂圆红枣茶小口啜饮,闻言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险些泼洒出来,呛得她一阵轻咳,脸都憋红了(这回是真的)。
侍立一旁的茯苓和两个小宫女秋菊、冬梅,先是惊愕地瞪大了眼,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茯苓更是激动得声音发颤,连声应着“谢陛下隆恩!谢公公!” 忙不迭地就要去取打赏的荷包。
苏晚棠内心却是万马奔腾,惊涛骇浪:
“侍寝?!就是那个传说中要跪几个时辰、腰酸背痛腿抽筋、堪比酷刑马拉松的‘恩宠’?!我的老腰!我的膝盖!系统!救命啊!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系统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
【侍寝流程启动提示。】
【预估体力消耗:极重度。】
【建议:立即进行高能量补充(推荐:人参乌鸡汤),辅以全身肌肉深度放松按摩(需茯苓协助)。】
【健康风险预警:高概率诱发风寒(御前失仪风险等级:高)、肌肉劳损(恢复期:3-7天)、髌骨软骨磨损(不可逆风险:中)、腰椎间盘突出(潜在风险:低)…】
系统非常“尽职尽责”地开始罗列详尽且触目惊心的健康风险清单,仿佛在宣读一份工伤鉴定报告。
不行!绝对不行!
她才刚摆脱听雨轩那个“风湿疗养院”,咸鱼还没来得及在储秀宫这张新“晒台”上找到最舒适的躺平角度,怎么能立刻被拖去进行一场高强度的“马拉松”?!
电光火石间,苏晚棠的咸鱼求生本能瞬间飙升至顶点!只见她猛地将茶盏塞给茯苓,另一只手死死捂住小腹,秀气的眉头骤然紧蹙成一个痛苦的川字,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更是“唰”地一下褪尽最后一丝颜色,变得惨白如纸。
她纤细的身体痛苦地微微蜷缩起来,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从齿缝间溢出一声极其压抑又“痛楚”的呻吟:“呃…王、王公公…恕晚棠…恕晚棠万死…不能…不能接旨了…”
王德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疑虑:“贵人?您这是…?”
“王公公…” 苏晚棠气若游丝,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额角甚至极为逼真地渗出了几滴晶莹的冷汗(得益于袖中暗藏的、被她飞快蹭过的姜片辛辣刺激),“嫔妾…嫔妾方才突感小腹之中…似有寒锥绞刺…坠痛难当…怕是…怕是月信之期,竟…竟提前而至,且…来势汹汹…” 她艰难地喘息着,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耗尽力气,眼中蓄满了生理性的泪光(使劲憋的),“此等…污秽不洁之身…岂敢…岂敢近御前…侍奉圣躬?若…若亵渎了天颜…嫔妾…万死…难赎其罪啊!求公公…体恤…回禀陛下…嫔妾…实在…有心…无力…”
她演得情真意切,将一个突遭“月事腹痛”重创、既痛苦又惶恐、深恐玷污圣体的柔弱妃嫔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无懈可击。
王德海看着眼前苏贵人那惨白如纸的脸、痛苦蜷缩的姿态、额角真实的冷汗以及眼中那泫然欲泣的恐惧,再联想到这位主子入宫以来“体弱多病”的名声在六宫都是挂了号的,心中那点疑虑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脸上重新堆起职业化的同情和惋惜,叹道:“唉哟,这可真是…贵人这身子骨,可得仔细将养着。既如此…奴才这就去回禀陛下。贵人您好生歇着,莫要忧心。”
他恭敬地接过茯苓奉上的沉甸甸的荷包(里面是苏晚棠刚得的赏银),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人转身离去,那明黄的托盘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殿门关上,茯苓脸上的担忧还未褪去,却见自家主子捂着肚子的手瞬间松开,挺直了腰背,长长地、心有余悸地吁出一口浊气,哪里还有半分痛楚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