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凌晖耀睡得格外安稳。
最重要的人已经回到身边,这比什么都让自己安心。
天刚蒙蒙亮他便醒了,没有丝毫赖床的意思,立刻起身梳洗。
凌晖耀特意换了一身更为家常的浅蓝色细棉长袍,少了些昨日的正式,多了几分随和。
他对着镜子看了看,确认自己的脸色不算憔悴,这才提着早就让凌伯准备好的食盒走出了院门。
清晨的青玉巷格外宁静,只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啾鸣。
“叩叩….”
站在凌笃玉的院门外,凌晖耀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叩响了门环。
院内很快传来脚步声。
“谁呀?”
是凌笃玉清冽的声音,带着点刚醒的慵懒。
“阿玉,是我。”
凌晖耀连忙应道,声音放得格外轻柔。
“吱呀…..”
门开了,凌笃玉站在门后穿着一身浅青色衣裙,头发简单挽着,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明。
看到是凌晖耀,她眼中闪过讶异,随即侧身让开:
“小叔叔?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快进来。”
凌晖耀提着食盒走进小院,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扫过凌笃玉全身,见她气色尚可,精神也还好,心下稍安。
他将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一边打开一边说道:
“给你带了点早饭,‘福生记’的鸡丝粥和小笼包,还有一碟爽口小菜,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食盒里端出的粥还冒着热气,包子小巧精致,小菜色泽鲜亮,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凌笃玉看着忙碌着帮她布筷盛粥的小叔叔,心中温暖不已。
“谢谢小叔叔。”
她轻声道谢,在石凳上坐下。
凌晖耀在凌笃玉对面坐下却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想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那对混账父母有没有虐待你?
你吃了多少苦?
是怎么一个人逃到这里的?
无数个问题在凌晖耀脑海里盘旋着,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他既渴望知道真相,又怕听到的答案会让他心痛如绞,更怕会揭开阿玉尚未愈合的伤疤!
凌晖耀的犹豫,凌笃玉全都看在眼里。
她停下舀粥的动作看向他,主动开口,声音平静:
“小叔叔,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她又补充道,“我过得……挺好的。”
“真的,你不用担心。”
凌笃玉说得轻描淡写,眼神也够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和怨怼,好像那些颠沛流离,生死一线的经历真的只是过眼云烟。
可她越是这样平静,凌晖耀心里就越是酸涩难当。
他的阿玉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才能将苦难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凌晖耀知道有些事可以缓,但有一件事,他必须得弄清楚,这关系到阿玉未来的安危!!
直了直身子,他的目光变得严肃,声音也沉了几分:
“阿玉,别的事情,你不想说,小叔叔不逼你。”
“但是,潘雪松…..他为什么要追杀你?你必须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提到“潘雪松”这个名字,凌笃玉拿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她垂下眼帘盯着碗里袅袅升起的热气,沉默了片刻。
自己真的不想让小叔叔担心,更不想把他卷入这是非旋涡。
潘雪松权势滔天,小叔叔虽然看起来也不简单,但是……只要有一点危险自己都不想让小叔叔去冒险!
再抬起头时,凌笃玉脸上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还带上了些笑意: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份对他不利的证据,他怕事情败露所以才想杀我灭口。”
凌笃玉把事情尽量说得简单,模糊了过程的凶险和那份证据的重要性。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她语气轻快了些,试图让凌晖耀安心,“那份证据我已经交给漠城的萧鼎萧将军了,萧将军是正直之人,他会处理好的。”
“小叔叔,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凌笃玉说完便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一副“事情已经解决,无需再提”的模样。
凌晖耀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听着她轻描淡写的叙述,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证据交给萧鼎了?
他几乎能瞬间勾勒出这简略话语背后隐藏的惊心动魄!!
阿玉一个弱女子,是如何得到能让当朝首辅不惜杀人灭口的证据的?!
又是如何在那重重追杀下,千里迢迢将证据送到萧鼎手中的?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能想通,这其中的任何一环都足以要人性命!
他的阿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竟然独自面对了如此可怕的危险!
滔天杀意在凌晖耀的胸腔里疯狂滋长着,潘雪松老狗贼,你竟敢如此对待我凌晖耀的侄女!
心里是这么想着,但他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
凌晖耀深知阿玉的性子,她既然选择轻描淡写就是不想自己插手,不想自己担心。
于是,他挤出一个温和笑容,点了点头,语气轻松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呀,我们家阿玉真是长大了,能做这么了不起的事情呢!”
“证据交给了萧将军就好,萧将军刚正不阿,定能妥善处理。”
然后,又拿起一个包子放到凌笃玉面前的碟子里,语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快吃吧,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既然事情都解决了,那咱们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了,以后有小叔叔在,定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凌晖耀嘴上答应得很爽快,看起来真的相信了凌笃玉口中“事情已经过去”这个说法。
然而,他的心中已然做出了决断!
潘雪松……你的好日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