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撞破藏书阁窗户,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遁走,留下一地狼藉与惊魂未定的众人。大内侍卫呼喝着追去,却哪里还能追上一位一心逃窜的宗师级高手。
朱宸濠并未理会逃走的乌丸,他的目光落在被乌丸火云刀罡灼裂的书案以及撞碎的书架上。那灼热的刀意残留和散落一地的前朝工部图册,无声地诉说着乌丸的真实目标。
“皇兄!你真是太厉害了!”云罗郡主回过神来,兴奋地抓住朱宸濠的衣袖,“那一指是什么功夫?快教教我!还有你,”她转向龇牙咧嘴揉着胸口的成是非,“平时吹得厉害,关键时刻一招就被打飞了!”
成是非脸一红,强辩道:“我那是不小心!谁知道那老家伙下手那么黑!再说了,王爷不是把他打跑了吗?”
朱宸濠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若非你出手吸引他片刻注意,本王也没那么容易得手。”他这话半真半假,却让成是非立刻又得意起来。
“王爷,此事…”引路太监战战兢兢地爬起来,面色如土。
“如实禀报皇上便是。”朱宸濠语气平静,“乌丸大使于藏书阁内突然发狂,意图行刺本王与郡主,现已逃窜。请皇兄定夺。”
消息很快传遍宫廷。皇帝朱厚照闻讯大怒,即刻下旨封锁京城九门,全城搜捕乌丸!同时,严令出云国使馆给出解释,并将假利秀公主及其随从软禁于使馆之内,不得出入!
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东厂番子和护龙山庄密探几乎倾巢而出,明面上是搜捕乌丸,暗地里却互相较劲,都想先一步抓住对方把柄。
曹正淳尤其兴奋。他认定乌丸是朱无视的人,如今行事败露仓皇逃窜,正是扳倒政敌的天赐良机!他下令东厂不惜一切代价,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乌丸揪出来,更要找到其与护龙山庄勾结的铁证!
护龙山庄内,气氛却凝重如冰。
朱无视面沉如水,听着下属的禀报。段天涯与上官海棠侍立一旁,神色严峻。
“义父,乌丸行事鲁莽败露,如今全城搜捕,恐…”段天涯沉声道。
朱无视缓缓转动着铁胆,声音听不出喜怒:“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反而打草惊蛇。”他眼中寒光一闪,“既然他已成了弃子,便不能再让他开口。”
上官海棠心领神会:“义父的意思是…”
“找到他,让他永远闭嘴。做得干净利落,像江湖仇杀。”朱无视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另外,使馆那边那个‘公主’,也不能留了。”
“是!”段天涯与上官海棠躬身领命,迅速离去。
朱无视独自立于窗前,望着阴沉天空。朱宸濠…又是你。一次次坏我好事。你那身武功…究竟从何而来?看来,是需要好好掂量掂量你这侄儿的份量了。
接下来的两日,京城鸡飞狗跳,却一无所获。乌丸如同人间蒸发,踪迹全无。而出云国使馆被严密看守,假利秀公主等人如同困兽。
第三日清晨,却有惊人消息传来——乌丸的尸体在城南一条臭水沟中被发现!喉骨碎裂,似是被人以重手法捏碎,身上财物尽失,看起来像极了遭了劫道的江湖人灭口。
几乎同时,出云国使馆内传来噩耗——利秀公主因“惊惧过度,突发恶疾”,于昨夜暴毙!
消息传入宫中,朱厚照又惊又怒,却也无从追究。毕竟“凶手”乌丸已死,“公主”也死了,死无对证。出云国使团群龙无首,剩下的副使早已吓破胆,连连叩首请罪,只求能保全性命回国。
曹正淳气得砸碎了心爱的翡翠鼻烟壶。他明知这必是朱无视杀人灭口,却苦无实证!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好机会溜走。
朱厚照心烦意乱,召集群臣于御书房商议此事。
曹正淳抢先出列,尖声道:“陛下!乌丸与假公主虽死,但其背后定然还有主谋!竟敢谋刺太后、行刺郡王郡主,罪不容诛!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与此二人有过接触的所有朝臣,尤其是…”他目光扫向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朱无视,“…与出云国使团往来密切之人!”其矛头所指,昭然若揭。
朱无视冷哼一声,出列躬身道:“陛下,曹公公此言差矣。乌丸与假公主包藏祸心,死有余辜。然其究竟受何人指使,尚需证据。岂能因猜测便大肆株连,寒了百官之心?依臣之见,当严惩出云国余孽,勒令其国主上表请罪,赔偿损失,以儆效尤。至于国内,则应加强宫禁守卫,清查内部疏漏即可。”他轻描淡写,将焦点重新引回出云国和“内部疏漏”(暗指曹正淳失职)。
两人顿时在御前争执起来,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朱厚照被吵得头疼,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朱宸濠:“宸濠,你亲身经历此事,有何看法?”
朱宸濠出列,从容道:“皇兄,乌丸与假公主已死,其背后是否另有主谋,确需实证,不可妄加揣测,以免朝局动荡。”他先肯定了朱无视的观点,朱无视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但朱宸濠话锋一转:“然,曹公公所言亦不无道理。贼人能于宫中来去,甚至潜入藏书阁,仅以‘内部疏漏’恐难解释。臣弟以为,当务之急,非是争论主谋,而是彻底整顿宫禁护卫,厘清职责。何人负责何处防务,何处出现纰漏,皆需明确问责,方能杜绝后患。”
他这番话,看似中立,实则将矛头引向了负责部分宫禁守卫的护龙山庄以及总领大内侍卫的机构(其中不乏曹正淳与朱无视安插的人手)。他要借此事,名正言顺地插手甚至接管部分宫禁权力!
朱厚照闻言,觉得甚是有理,点头道:“宸濠所言甚是!宫禁安全,重中之重!确需大力整顿!宸濠,你既有此心,朕便命你暂领‘清查宫禁疏漏’一职,会同内务府与侍卫统领,给朕彻底查清此次漏洞,重整防务!凡有玩忽职守者,无论涉及何人,严惩不贷!”
“臣弟领旨!”朱宸濠躬身应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曹正淳和朱无视同时脸色微变!他们没想到争吵半天,最后竟是让朱宸濠这渔翁得了利!让他插手宫禁防务,岂不是在自己地盘上钉钉子?
但皇帝金口已开,两人纵有万般不愿,此刻也无法反对,只得咬牙领旨,心中对朱宸濠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退朝后,朱宸濠手持圣旨,立刻走马上任。他雷厉风行,首先以“护卫郡主有功”为由,将成是非正式调入新成立的“宫禁稽查小队”,给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让其带着几名皇城司好手,负责巡查西苑一带——那里正是芜殿所在区域。
而成是非上任第一天,就在云罗郡主的“热心帮助”(实则添乱)下,于西苑一处废弃井口,发现了一些被匆忙掩埋的出云国服饰碎片以及…一小块刻有特殊火焰纹路的金属令牌。
风暴,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