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云逸尘就出发了。
他背着短刀,手里拿着从执法者身上抢来的残甲。残甲上有裂纹,摸起来有点震动,好像有反应。他知道断剑在云家废墟的地宫里,这东西认主人,血缘越近感觉越强。
废墟外面很安静,连鸟都不来。他踩着碎石往里走,脚底凉凉的。地宫入口被石头堵住,他搬开几块,发现里面多了层光。那光是淡青色的,摸上去有点麻。
他退后两步,用九曜真经里的影曜式隐身。可刚靠近光,守墓傀儡突然睁眼,举起铁戟扫过来。他躲开,发现傀儡变了——以前只会直着打,现在能猜到他会往哪躲。
又是一戟劈下,他滚到角落,头上出汗了。这不是普通傀儡,有人在控制。
“你们怕我找到断棋。”他低声说,把残甲按在胸口,“那就更不能让你们得逞。”
他又试了一次,每一步都被拦住。傀儡越来越快,招式里还有仙力。他咬牙后退,躲进一条暗道。后面传来脚步声,光一闪一暗。
他知道不能再硬拼。断剑就在里面,但他进不去。
苏瑶月到苏家山门时,天黑了。
她站在石阶上,深吸一口气,伸手碰阵法核心。马上有光顺着她的手跑遍全身。一会儿后,阵盘点亮白光,证明她是真正的苏家人。
可门没开。
长老团站在高台上,三长老开口:“你私自离家多日,行踪不明。族里收到仙谕,说你和逆命之人在一起,可能被邪术影响。”
“仙谕?”她冷笑,“哪来的仙谕?你们什么时候听外人的话了?”
“这是规矩。”三长老说,“你不解释,只能服从。”
她看着紧闭的门,手慢慢握紧。药鼎是四象阵的关键,只有她能进祭坛拿。但现在连门都进不了。
“我可以检查。”她说,“用净心镜照我的魂,要是有问题,随便你们处置。”
“不用了。”三长老挥手,“你去外院偏殿住下,不准靠近祖地。等我们问完仙意再决定。”
两个执法弟子走来,态度不凶,但眼神防备。她没反抗,跟着走了。路过花园时,她看到小时候坐过的凉亭还在,柱子却裂了缝。
她低头看手。手腕上的蓝光闪了一下,像在提醒她什么。
她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糊涂了。只是有些人,不敢说话。
慕容雪回慕容岭那天,风很大。
她穿着旧袍子,怀里揣着玉片符文拓印。本命蛊趴在肩上,平时懒洋洋的,今天一直在抖。越靠近宗门,抖得越厉害。
她在山脚停下,蹲下摸蛊虫:“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蛊虫不动,尾巴却指着山上。
她眯眼看。按计划,她该以护法传人身份申请开秘库。但现在这样,进去就是送死。
她不能回头。
她整理衣服,走上台阶。守门弟子认出她,脸色变了:“你不是被禁足了吗?”
“我回来取毒匣。”她说,“家族秘术不能断。”
弟子犹豫一下,跑去报告。不久,七长老出来。他是管库房的,平时和气,点头让她进。
“快去快回。”他说,“别碰不该碰的东西。”
她答应一声,跟着引路弟子走。快到门口时,本命蛊突然炸毛,一口咬破她手指。血滴在地上,发出“滋”的一声,像烧焦了。
她抬头,看见七长老袖口露出金线。那花纹她没见过,但气息熟悉——和洞穴里执法者的投影一样。
“站住。”她转身,“你是谁派来的?”
“你说什么?我是慕容家长老,三代元老。”七长老一愣,笑了。
“那你敢让我用蛊验你吗?”她一扬手,本命蛊飞起,扑向他手腕。
七长老抬手挡,蛊虫太快,咬在他皮肤上。那一瞬,他皮下浮出金色符纹,像烙印亮起来。
“果然是你。”她后退,“仙界的人。”
七长老脸色变了:“抓住她!她要偷宗门宝物!”
喊声响起,十几名弟子冲出来。她不等围上来,反手甩出火符。轰的一声,烟雾弥漫,她跳上屋顶,往山外跑。
后面追的人越来越多,她边跑边把玉片塞进怀里。毒匣没拿到,但她知道了更重要的事——仙界的人已经混进各大世家。
楚寒到林家地界时,发现不对。
他本来想偷偷查玉符下落,刚翻过一座山,就被三队人包围。带头的是林玄风亲信,举着通缉令喊:“楚寒偷林家机密,格杀勿论!”
他站在山坡上笑:“这么巧?我还没到,罪名先定了?”
没人回答。箭雨落下,他拔剑挡住,砍断绊马索。这些陷阱太整齐,明显是专门等他的。
他想起云逸尘出发前说的话:“别等我。”
原来那时候,就已经有人通风报信了。
他不想打,虚晃一招跳出包围,沿小路跑。追兵紧跟,他反手用剑在树上刻了个标记——三角形下面加一横,是他们之前的暗号。
跑了十里,地形变了。地上有裂缝,草木发黄,空气让人难受。他停下,看着前面的废墟。
那是林家老坟,几十年没人来。现在坟前立了新碑,没有名字,只有一圈奇怪符号。
他走近一看,瞳孔一缩。
那些符号,和执法者投影身上的纹路一样。
他蹲下,用剑挖开土,发现下面有块石板,画着残缺的阵法。这地方本不该有阵,但现在被人改了地形,还加了仙力。
“难怪林玄风最近动作多。”他低声说,“玉符不在祖祠,早就移到这里了。”
他站起来,看向远处。追兵的声音远了,但他知道,这才刚开始。
他把剑插回鞘里,沿着坟边走。天边发白,晨光照在草上。
他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
“兄弟,你那边怎么样了?”
云逸尘躲在暗道深处,听着外面傀儡走来走去。
他靠着墙,呼吸很轻。残甲还在发热,断剑的气息越来越近,但他出不去。
他知道执法者在阻止他们。不是亲自出手,而是操控人心、改规则、安眼线,一步步断他们的路。
他也明白一件事——对方不敢露面,说明他们在怕。
怕一本破书被读出来,怕真相被揭开,怕四个散修能把天翻过来。
他闭上眼,手指摸着刀柄。刀上有血,是他昨天留下的。
他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外面忽然安静。
傀儡停在结界前,不动了。结界的光开始波动,像水一样晃。
一个声音从空中传来:
“你本可以不管这事。”
他睁开眼,没说话。
“交出古籍,饶你一命。”
他站起来,拍掉灰,冷冷说:“你说错了。”
“哦?”
“我不是为了活命回来的。”他握紧刀,“我是来讨债的。”
话音刚落,他冲向结界。刀光闪过,青色光裂开一道缝。
缝里,隐约能看到一把断剑插在石台上,剑身有裂痕,但还有微弱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