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风的剑刺穿云逸尘肩膀的刹那，血花溅在凹陷的符文槽上，像一滴朱砂落进干涸的河床。
可那具身体没倒。
反而顺着剑势往前一撞，左肩硬生生在黑气长剑上又推进了半寸。骨头摩擦的声响清晰可闻，云逸尘却咧开嘴，一口咬在自己下唇，血腥味混着怒意直冲脑门。
“你这招，”他声音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铁皮，“也就吓唬吓唬新手。”
林玄风瞳孔微缩，还没反应过来，云逸尘右手已猛地拍地。掌心灵力炸开，一道金纹如蛛网般蔓延，瞬间勾连苏清绾脚边一道残破阵纹。她几乎本能地抬手，月华之力倾泻而下，银光如帘垂落，将三人罩在其中。
楚寒被护盾弹开一步，却没退，反手从腰间抽出一面裂了缝的幡旗，往地上狠狠一插。游雾自旗面溢出，化作三十六道虚影绕场疾驰，搅得空气中黑气翻腾不定。
“哟，还带特效的？”他啐了口血沫子，眯眼盯着林玄风，“就是不知道是烟雾弹多，还是演技多。”
慕容雪没吭声，指尖在手臂上一抹，划出一道浅口。血珠滚落，渗入地面裂缝，迅速勾勒出一片暗紫色纹路。她体内的蛊虫早已躁动欲裂，但她压着喘，硬是把最后一丝控蛊之力灌进阵眼。
林玄风站在原地，黑气长剑仍贯穿云逸尘肩头，可那股压制全场的威势，竟开始出现细微震颤。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抗衡我？”他冷笑着，额前灰黑色印记骤然亮起，黑气如藤蔓缠绕攀升，“这点力量，连给祭坛点火都不够资格。”
话音未落，他左手一扬，三道黑影自体内分离而出，速度比闪电还快，直扑苏清绾、楚寒、慕容雪三人咽喉！
苏清绾瞳孔一缩，护盾刚要转向，却发现那幻影竟带着实质般的冲击力，撞得她胸口一闷，喉头泛甜。楚寒挥幡格挡，却被一股巨力掀飞，后背狠狠砸在石壁上，整面墙簌簌掉渣。
慕容雪反应最快，袖中一枚蛊卵直接爆开，毒雾炸成一团墨色火球，将袭来的幻影当场焚毁。但她自己也喷出一口黑血，手臂上的青筋瞬间转为乌紫，像是有东西在皮下蠕动。
“行啊，”楚寒撑着墙爬起来，抹了把鼻血，“一人吐一口，咱这叫团队协作。”
云逸尘趁机猛抽右臂，九曜真经在经脉中逆向奔涌，硬生生将黑气长剑从肩窝里拔了出来。伤口翻卷，血流不止，但他不管不顾，反手一剑劈向林玄风面门。
林玄风侧身避过，冷笑：“就这点本事？”
“谁说这是本事了。”云逸尘喘了口气，忽然转身，一把抓住苏清绾手腕，“我说的是——配合！”
苏清绾会意，立刻将月华之力注入脚下阵纹。那些古老符文本已黯淡千年，此刻竟微微发亮，一圈圈清辉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黑气如遇烈阳，嗤嗤消散。
楚寒眼睛一亮：“懂了！搞净化？那我来加点料！”
他一把扯下腰间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随即对着空中猛喷。酒雾混合游雾之力，在空中凝成一张半透明网，兜头罩向林玄风。
“喝凉水都打嗝的那种‘料’？”慕容雪冷笑，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阵眼中央，“看我给你加个辣的。”
血光炸开，蚀灵瘴瞬间成型，地面裂纹中升起淡紫色毒雾，凡是沾上黑气的地方，全都发出腐蚀般的滋响。
林玄风终于变了脸色。
他没想到这群人能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打出这种组合。更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强行共振——不讲章法，不顾经脉撕裂的风险，纯粹靠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把四股力量拧在一起。
“荒谬！”他怒喝一声，双手结印，周身黑气疯狂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要将整个空间吞噬。
“他说我们是祭品？”云逸尘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血沫，“那就烧了这祭坛！看看是谁先化成灰！”
他猛地将手掌按在阵心，九曜真经全力催动，体内残留的剑灵血脉轰然共鸣。苏清绾紧跟着跪地结印，楚寒抛出最后一件法宝引燃漩涡边缘，慕容雪则咬牙割开掌心，让鲜血顺着阵纹流淌。
轰——！
一道混杂金、银、灰、紫四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撞林玄风的黑气漩涡。两者相接之处，空气扭曲炸裂，碎石如雨落下，整座遗迹都在颤抖。
黑气漩涡被硬生生顶回半空，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林玄风踉跄后退一步，额头印记剧烈跳动，眼中第一次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可能……你们根本不该……”
“不该什么？”楚寒咧嘴一笑，晃了晃手中只剩半截的幡旗，“不该活到现在？还是不该打得你怀疑人生？”
云逸尘拄剑站直，左肩血流如注，脸色苍白如纸，可眼神却亮得吓人：“你说我们是燃料？行啊，那你就好好尝尝——被反烧的滋味。”
林玄风缓缓抬起手，黑气再度凝聚成剑，可这一次，剑身不再稳定，隐隐有崩解迹象。
“你们赢不了。”他声音低沉，“就算今天能挡住我，轮回依旧会重启。只要钥匙还在，只要宿命未断，我就永远存在。”
“哦？”慕容雪冷笑，“那你猜猜，现在谁才是那个被卡在系统里删不掉的垃圾”
林玄风眼神一厉，正要出手，忽然察觉脚下地面传来异样震动。低头一看，原本被蚀灵瘴污染的符文竟开始反向侵蚀他的黑气，丝丝缕缕钻入经脉，带来一阵钻心剧痛。
他猛然抬头，死死盯住云逸尘：“你做了什么？”
“我？”云逸尘耸了耸肩，随即露出一个近乎恶劣的笑容，“我只是提醒你一件事——”
他缓缓举起右手，掌心赫然握着一块残缺的玉符，边缘还沾着血迹。
“你说的钥匙，是不是这个？”
林玄风瞳孔骤缩。
那玉符，正是开启最终封印的核心之物。
而它，本该在他掌控之中。
“你什么时候……”他声音发紧。
“从你开口说‘我是最初的意志’那刻起。”云逸尘冷笑，“废话太多的人，一般都活不长。”
苏清绾忽然开口：“等等，你们有没有发现……”
她话没说完。
林玄风已暴起发难，黑气化作千百利刃，铺天盖地射来。
云逸尘横剑挡在前方，护盾瞬间破裂，余波将众人掀翻在地。
楚寒摔进一堆碎石，挣扎着抬头，看见林玄风的身影在黑雾中模糊了一瞬，仿佛与什么重叠在一起。
下一秒，那身影猛然分裂成两道。
一道仍是林玄风的模样，另一道——
披着残破战甲，手持断裂长剑，眉心有一道贯穿伤疤，静静站在阴影里，望着他们。
云逸尘喉咙一紧。
那张脸，和他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