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给公牛队的第二天，克利夫兰骑士队的训练馆里，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这是他们自去年夺冠以来，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第一次在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中，输得如此的“没有脾气”。完败，从战术到执行力，从球星发挥到团队协作，他们被菲尔·杰克逊和他的芝加哥公牛队全方位地碾压了。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力感，仿佛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对手布下的天罗地网。这种感觉，比任何一场惜败都更让人沮丧，因为它动摇了他们作为卫冕冠军的根基——那份坚不可摧的自信。
乔治·卡尔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失利后用咆哮来训斥球员。他今天异常的平静，这种平静，反而让球员们感到更加的不安。
下午的训练时间到了，卡尔没有让球员们踏上球场。他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录像分析室。
那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投影仪的光束在黑暗中投下一片冰冷的光幕。球员们依次坐下，更衣室里的压抑气氛也被带到了这里。
卡尔一言不发，他按下了播放键。
昨天比赛的录像，从第一秒开始，在光幕上无声地播放。从开场的跳球，到乔丹用他进化的三分球惩罚骑士队的防守；从皮蓬如同鬼魅般缠绕着林枫，到公牛队那行云流水般的“三角进攻”。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回合，都被无情地重现。
卡尔就像一个冷酷的行刑官，强迫着他的球员们再一次亲身经历那场噩梦。
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暂停，没有讲解，没有批评。只有录像带转动的沙沙声和球员们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他们看到了自己的防守轮转是如何被乔丹的传球轻易撕裂，看到了自己的进攻是如何在皮蓬的死亡缠绕下变得停滞和混乱，看到了自己在战术上是如何地被菲尔·杰克逊玩弄于股掌之间。
每一个失误，每一个犹豫，每一个错误的判断，都被放大在了眼前。那感觉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羞耻而又痛苦。
“热棒”威廉姆斯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泽维尔·麦克丹尼尔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年轻的凯文·约翰逊则死死地盯着屏幕，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林枫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闪烁着理性的寒光。他在复盘，在分析，在寻找着失败的根源。
漫长的一个半小时终于过去。
录像播放完毕，卡尔按下了停止键，关掉了投影。
房间里恢复了光明，球员们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卡尔看着他们那一张张写满了沮丧、不甘和迷茫的脸，平静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先生们，我们输了。”
“输得不冤。”
“芝加哥公牛，用一种比我们更团队、更坚韧、也更聪明的方式，击败了我们。”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现在，我想听听，你们从这场比赛中，看到了什么？”
球员们沉默了片刻，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是乔丹！我们防不住他！”拉里·南斯第一个开口，“我们包夹了他，但他用传球杀死了我们。我们不包夹他，他用得分杀死了我们。他就是个无解的怪物！”
“还有皮蓬！”凯文·约翰逊接着说道，“他的防守太可怕了。他的长臂就像监狱的栅栏，林被他锁死了，我们的进攻就全乱了。”
“热棒”威廉姆斯则把矛头指向了自己：“是我们不够强硬！我们让他们打得太舒服了！下一次，我们应该直接把乔丹放倒！”
球员们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说输在对乔丹的防守策略上，有人说输在对皮蓬的限制不足，还有人说输在了篮板球和失误上。
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但似乎都没有触及到问题的核心。
就在这时，林枫站了起来。
他一开口，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走到了战术板前，拿起了记号笔。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他们的领袖，他们的战术大脑，要给出他的答案了。
林枫转身，在洁白的战术板上，只写下了两个字。
——“变化”。
他写得很慢，很用力。那两个字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他放下笔，转过身，看着所有队友。他的眼神平静而又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
“我们输，不是输在某一个点上。”他的声音缓缓响起，却掷地有声。
“而是输在，我们的打法，已经被全联盟，研究透了。”
“而我们，却没有做出，足够多的，‘变化’。”
这番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所有人心中的迷雾。是啊，变化。他们的空间型内线战术很强，但当对手用更灵活的阵容来应对时，他们就会陷入被动。他们的死亡五小很厉害，但当对手拥有皮蓬这样能从一号位防到四号位的怪物时，他们的优势就不复存在。
他们赢了太久了，久到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靠着现有的体系就能一直赢下去。
而芝加哥公牛队，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给了他们最沉重的一击。
告诉他们，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林枫的话，让整个更衣室陷入了更深沉的寂静。
这一次，不再是沮丧和迷茫，而是深刻的反思。他们需要改变，他们必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