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这话一出,叶析茶心里从阴转晴,连忙将踩对方的脚给收了回来。
“你怎么,乱说些混话?”
这种情话,叶析茶没听别的男子对他说过,心中既觉得欢喜,又觉得有些难为情。
陆执一个现代来的灵魂,终究还是没有这里的本地男性来得内敛。
他性子就这般肆意,想到什么,便说些什么。
陆执眉目清朗,黑色的眸子盯着叶析茶,压着微哑的嗓音:
“茶茶小哥儿,你这就怕了?”
叶析茶垂着眸,手指捏着手中的小野花,良久后轻轻回应:
“不怕。”
“你今日能来我家提亲,我,我心中很高兴。”
叶析茶眸子轻轻弯起,心脏热得厉害。
陆执看他敛着眸子,眼尾染上一抹动情的薄红时,不自觉轻笑开。
觉得对方无论作何模样,都恰好长在了他心头上。
陆执收起嬉闹的那股劲,模样难得认真:“因为我欢喜你。”
怕晚来一些,叶析茶被别人给夺走。
陆执来叶家的这一路,他心口里面住着的那一只小鹿猛猛踹他腰子,一个劲的叫他快些。
陆执火急火燎的,哪里能待得住。
说到婚事,陆执同叶析茶道:“婚期估计会定得很快,可能会定在八月底。”
“我现在还在镇上读书,书院只给放了一个多月的田假,若不抓紧操办,成亲的日子便只能往后推四五个月。”
太晚了,陆执等不了那么久。
不只是陆执这边等不了那么久,叶析茶这边也怕时间越晚,叶老爷子那里越容易发生事端。
在婚期这一方面,两家人倒是难得达成共识,定在了八月二十五的日子。
现在是七月下旬,满打满算,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之前,陆家还得寻一个正儿八经的好日子,拎着聘礼和聘银,敲锣打鼓的来叶家下聘。
过了明面后,两家便开始准备起来。
不过他们现在这成亲的日子选得不好,最近马上到了秋收小麦的时间段,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忙着秋收,陆家和叶家也不例外。
这样的话,关于这一场婚事,能腾出来准备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好在村子里面办婚事,规矩没有那么繁杂,在成亲前几日好好准备一番便差不多。
下聘的日子定在三日后。
这个日子比较合适,聘礼下完后,村子里的人便要开始忙着收麦子。
陆执没能和叶析茶单独待上太久的时间,他们之间还没有正式的名头相处,叫别人看了,得传出闲话。
两人分开的时候,还有些难舍难分。
陆执直白的道: “三日后,你便是我未婚夫郎了。”
“好,我等你下聘。”
两人想着这样一桩婚事,心里都泛着热意。
回去之前,陆执逗叶析茶:“闭上眼睛,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叶析茶眨眨眼睛,黑色的长睫在眼睑处落下弧度漂亮的剪影,乖乖的闭上眼睛。
陆执的目光在对方那一张干净清透冷白的脸上巡视了一番后,才颇为不舍的收回目光。
“伸出手来。”
陆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清朗年轻,十分干净。
叶析茶顺着他的声音将手伸了出来,手指如白玉竹节,指节修长干净,骨节中泛着皮肉的嫩色。
叫人一看,就知道对方之前没做过什么重活。
陆执从怀里摸出了一小袋糖,塞进了叶析茶的手心里。
这糖是陆执之前买来哄自己上学用的。
学院里的夫子们讲课有些催眠,陆执不寻些东西转移些注意力,只怕要在课室里直挺挺的睡着,到时候被同窗嘲笑。
糖还剩下不少,他之前给唐阿爹和小草抓了一把,还剩一小袋子。
想着哥儿可能会喜欢这种甜的东西,陆执今日出门前,便将东西往怀里一揣,就带了出来。
叶析茶睁眼,看着手心里的糖时,愣了一会儿,他妥帖的糖藏进自己的怀中,有些舍不得吃。
往日在京城,叶析茶从未见过对一个哥儿如此上心的男子。
很少有男子会舍得花心思去讨一个哥儿欢喜。
陆执对他有这份心思,已十分难得。
…………
婚事谈得很顺利,唐阿爹在叶家留了一段时间,待晚些时间,唐阿爹才带着陆执回陆家。
叶三爷看叶析茶盯着陆执背影看了许久,心中难得冒出一丝家中大白菜要被外来的这野猪给拱走了的惆怅感。
但待他转个身,看向叶均,只见叶均也盯着陆执背影看了一会儿,也有些不太舍得人走。
叶三爷:“……”
不过那小子的确会做人,想起今日未来哥婿大鹰护小鸡似的将他这个未来岳父护在身后时的动作,叶三爷也没法说一些不满陆执的话。
看了一会儿,待陆执他们彻底离开后,叶析茶钻进房间里面,寻出红色的布料,开始准备他和陆执的婚服。
村里人成亲时只穿一身红色的衣服便足矣,但叶家以往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在这种事情上,还是颇为讲究。
叶析茶动作干脆利落,今日开始准备,到时候成亲时,他们二人便能穿着大红色的婚服拜堂。
陆执和唐阿爹先将媒人送了回去后,才回的陆家。
见唐阿爹笑意盈盈的回来,陆家明里暗里关心这件事的人便都知道了结果。
看来是谈成了。
唐阿爹和家里的两个长辈说了具体的安排,三日后去下聘,双方都有意将婚期安排在八月底。
叶家,竟然真的同意了这门婚事?
站在窗前捏着书在看的陆维清自陆执他们回来后,心思便不再落在了书册上。
如今得到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他手一沉,手中的书册竟这般落在了地上。
书册重,落地的动静弄得挺大,耳力不错的陆执敏锐的听见这道声音,顺着声音看向陆维清的窗子。
自然也瞧见了对方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陆执心想,这才哪到哪,陆维清现在就忍不了了,待日后他和叶析茶日日站在他面前亲密时,他难不成要自戳双目不成。
晚上的时候,因着要下聘,陆执从老太太那里硬生生磨来了十三两银子。
十两银子拿来当聘银,剩下的三两银子则是置办聘礼。
老太太因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原本只打算给陆执三两银子。
十两银子啊,谁家舍得花这么多银子去娶一个哥儿回来?
吴老太太撒泼打滚,就差指着陆执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在这事陆执事先同陆老爷子通了气,拿着鸡毛当令箭,张口闭口就是阿爷同意了。
有什么问题,直接同老爷子商量。
吴老太太一对上老爷子那目光,见对方望了一眼院子里那棵曾经绑过她的大树,吓得抖了一个机灵,自个麻溜的把眼角的泪水给擦干净了。
最后扭曲着脸将银子递给了陆执。
陆执拿了银子,心情愉悦,晚上十分勤快的给失魂落魄的陆维清,和一脸肉疼的老太太夹了不少菜。
大房的大伯母李桂香以及几个堂嫂们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
她们嫁进陆家来的时候,聘礼只有三两银子,就陆执手中零头那么多。
那聘礼虽然说是给了未婚夫郎,但最后,谁说的清是不是又回到陆执的腰包里面。
这一番联想,三房家无端从老太太手中扣出这么多钱财,实在叫她们眼红得紧。
在场的,除了三房的人外,又没有人有心情好好吃饭。
但待他们反应过来时,三房家一家四口,从陆执开始,全部都是撑着肚子离开的饭桌。
当晚大房那边便传来了激烈的争吵,是陆执的大伯娘和大伯吵了起来。
李桂香指桑骂槐的说她儿子成婚的时候,怎么也没见有这么多聘银。
老太太听见了,本来火气就旺,冲着就往大房那边过去。
两人闹腾了好一会 ,二房的围在那边劝,陆老三带着唐阿爹从房间里面探出个脑袋看那边的动静,陆执叫他们别去掺和。
今晚的事情本就因为他娶妻才闹起来,他们三房的过去了,陆执还怕老太太和大伯娘联合起来欺负他阿父阿爹。
家里这么吵闹了一阵,一点不影响陆执今晚继续抱着被子去找陆维清谈人生。
“扣扣扣。”
陆维清打开房门,见着同昨日一模一样卷着被子过来的陆执。
门一开,陆执自己轻门熟路的进来:“堂哥洗漱完了?”
那做派,简直比陆维清这个主人家还要像是个主人家。
“昨日本打算同堂哥畅聊一番人生,奈何困意提前来袭,我多少心中有些失落,今日打算再来陪堂哥聊聊天。”
陆维清想起昨日半夜,此刻还心有余悸,连忙伸手要将陆执拦住。
但他那点身高臂长,哪里能拦得住陆执,陆执佯装看不见对方不欢迎他的动作,边往里走边客气着:
“兄长真是和我客气,这么一小截路程还要帮我抱被子。”
“东西不重,我自个儿来就成。”
陆维清就一个没注意,下一刻陆执人已经褪了外衣,自在的躺在了他的床上。
陆执做着平板支撑的动作,见陆维清盯着他看,冲对方扬了扬唇:“堂哥快去看书,不用特意关照我。”
陆维清脸色扭曲了一瞬,现在哪里还能有心情看得进书去。
陆维清想着和陆执试探一番他和叶析茶之间的事,便将桌上的东西收好,洗漱一番后上了床。
没多久,房间内烛火熄灭,黑暗中,陆维清和陆执排排躺在一起。
陆维清思忖着开口:“陆执,你同那叶析茶的婚事,一切可还顺利?”
陆维清眼中有些不甘,但事情进行到现在,他也只能握紧了拳头,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往肚子里面咽。
一切皆因他是一名读书人。
需以名声为重。
同堂弟争夺同一个小哥儿的话说出去太难听,陆维清如今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一场婚事进行得不顺利上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陆执唇角的笑意渐渐拉平,眼角弧度变得冷锐锋利,细听他的声音,却依旧带着熟悉的笑意。
“顺利,当然顺利。”
“叶家对我这个未来哥婿再满意不过。”
“叶叔还叫我回家后吃些好的养养身体,等和茶茶成亲后,好同他生个大胖小子。”
陆执每说一句,句句皆是往对方心窝子里面插。
越是听见陆执语气里面抑制不住的笑,陆维清心中便苦涩一点。
陆执眯了眯眼,故意出声问:“堂哥,你说,若日后我同茶茶有了孩子,那孩子是像我一些好,还是像茶茶一些好?”
“生出来的小哥儿像他好,生得漂亮,安静又很乖。”
他颇为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若是我的话,倒是愿意同他生上十个八个孩子。”
陆维清听得心中越发烦躁,不由得出声:“叶家是京城来的大户人家,叶析茶又生得那般好看,你就没想过,他往日在京城里,许会同别的男子有什么牵扯?”
“我听说京中大户人家多数喜欢将家中孩子送出去给别人当……”
后面的话有些过分,陆维清没好说得太明白。
他喜欢叶析茶的同时,也忌惮着对方的这一份美貌。
“够了!”
陆执冷声呵斥,整个人直接坐起身,从头到尾,将陆维清批了一遍。
“枉我昔日一直以为堂哥是一名君子,十分仰慕你。”
“却没想到兄长今日竟也会做一些碎语之态,这般在背后诋毁自己未来弟夫郎。”
“堂兄乃一介读书人,自应当熟读律法,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好好的一个良家小哥儿无端受到堂哥这般揣测,那些话若是叫别人听了去,堂哥莫不是想逼死叶析茶?”
“我既然愿意同他结亲,自然信他。”
陆维清知晓今晚之事的确是他魔怔了,为了阻止这两个婚事,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他沉默良久:“抱歉。”脸色难看得可怕。
陆执点到为止,没在继续多说,陆维清此人,面皮薄得紧,方才那一些话足叫他失眠到天明。
陆执一夜到天明,第二日开始准备起来给叶析茶下聘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