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气流如温顺的纱幔,在寂灭之心垂落的灰蒙蒙光晕前悄然分开。四人敛息凝神,沿着那微弱的感应,向着归墟海眼最深处缓缓潜行。四周是永恒的灰蒙,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模糊不清,唯有混沌原初之气那包容万物又化尽万物的本源意韵,如潮汐般缓缓荡漾。偶尔有破碎的法则碎片如流星般掠过,在灰蒙中划开短暂的光痕,旋即又被混沌吞没。
越是深入,压力越大。并非实质的重量,而是一种源自大道本源的威压,仿佛整个宇宙的“重”与“轻”、“存在”与“虚无”都凝聚于此,无声地挤压着神魂。若非有初步炼化的寂灭之心引动混沌意韵相护,恐怕顷刻间便会道基崩碎,化为这混沌的一部分。楚随云手中的炎阳星钥光芒内敛,仿佛遇到了更高层次的本源,变得异常温顺,只默默提供着精纯的星辰之力,稳固着众人的心神。醉渔翁与阿木尔更是将气息压至最低,生怕一丝外泄的气机引来不可测的变故。
行了不知多久,前方灰蒙的混沌之气忽然变得浓郁起来,颜色也逐渐加深,由灰转暗,最终化作一片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但这黑暗并非死寂,其中有点点微光如尘芥般生灭不定,每一粒微光的闪烁,都仿佛是一个世界的诞生与湮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创造与毁灭的气息。一种古老、苍茫、如同回归母体般的呼唤感,从黑暗深处隐隐传来。
“混沌源海……就在前方!”冷云霓银眸之中星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演,寂灭之心传来清晰的悸动,指引着方向。她能感觉到,那片黑暗之中,蕴含着无法想象的精纯本源,但也潜伏着足以让真仙陨落的大恐怖。
她更加小心地操控着寂灭之心,光晕收缩,仅护住周身丈许范围,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孤舟,缓缓驶向那片终极的黑暗。
就在即将没入黑暗的刹那,异变突生!
四周平静的混沌气流猛地狂暴起来,化作无数道灰色的漩涡,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漩涡中心,传来尖锐的嘶鸣,仿佛有无形之物被惊动!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淡漠、充斥着“净化”意味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网,当头罩下!这意志与混沌源海的包容截然不同,它要抹除一切“异数”,将万物“归零”!
“是源海自身的防御机制!小心,它要将我们同化!”冷云霓厉声示警,全力催动寂灭之心!灰蒙蒙的光晕骤然亮起,光晕中,那丝得自混沌原初之气的本源意韵被激发到极致,化作一道道细微的混沌涟漪,荡漾开来。
嗤嗤嗤——!
混沌涟漪与灰色漩涡、净化意志碰撞,发出奇异的消融声。寂灭之心蕴含的“寂灭”真意,此刻与混沌的“同化”特性产生了微妙的对抗与融合。冷云霓脸色一白,神魂剧震,引导两种至高力量的对冲,对她负荷极大。但效果显着,席卷而来的漩涡与意志在混沌涟漪的荡漾下,速度骤减,威力大减。
“冲过去!”楚随云大喝,炎阳星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金光,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凝练的火焰通道,强行贯穿了减速的漩涡区域!醉渔翁与阿木尔紧随其后,各施手段,抵挡着残余的冲击。
四人合力,险之又险地冲破了这片狂暴的混沌乱流区,真正踏入了那片极致的黑暗——混沌源海!
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又仿佛更加混沌。这里没有上下四方,没有光暗之别,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旋转的“液状”黑暗。这黑暗并非虚无,而是浓郁到极致的混沌本源实质化所形成的“源海”。海中,无数微尘般的光点生灭沉浮,每一个光点都仿佛蕴含着一个即将诞生或刚刚寂灭的宇宙雏形。源海中心,有一个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无法形容的吸引与排斥之力的“奇点”,仿佛是一切的开端与终结。
而更让四人震惊的是,在这片源海边缘,靠近他们进入的方向,竟然悬浮着几样东西!
一具残缺不全、却依旧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巨大骨骸,骨骸形态非人非龙,头生独角,背有六翼,即便死去万古,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正是守星人先辈的遗骸!骨骸旁,插着一柄断裂的石剑,剑身刻满与镇海殿石碑同源的符文。不远处,还有一座残破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枚非金非玉、颜色暗沉、布满裂痕的令牌,以及一卷被混沌气息包裹、若隐若现的玉册!
“那是……守星人前辈的遗物!”楚随云血脉沸腾,感受到强烈的共鸣。那令牌的气息,与他手中的星矩令同源,却更加古老强大!那玉册更是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道韵。
冷云霓银眸锐利,瞬间注意到,那具守星人骨骸的心口位置,有一个触目惊心的空洞,边缘光滑,仿佛被某种极致的力量瞬间贯穿、湮灭。而那股弥漫在骨骸周围的、与混沌源海格格不入的冰冷“净化”意志,其源头,似乎正是来自那个伤口!
“这位前辈……并非自然坐化,而是被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瞬间击杀!那股净化意志,是凶手留下的力量残留!”冷云霓声音凝重。能在这混沌源海边缘击杀一位强大的守星人,并留下万古不散的力量印记,凶手的实力,简直无法想象!
难道……是“虚无之主”亲自出手?
这个猜测,让四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他们似乎,触碰到了万古之战最核心、最残酷的真相。
而那座石台,那卷玉册,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是这位守星人前辈临终所留的警示,还是……对抗“虚无”的关键?
新的发现,带来了更大的震撼,也带来了更深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