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载着“寂灭之心”穿越重重虚空,重返归墟星台。裂谷深处的生死感悟犹在识海盘旋,冷云霓掌心那枚幽暗晶体沉寂如渊,却仿佛牵动着整个星域的呼吸韵律。楚随云与醉渔翁分立两侧,面色凝重,方才墟魇湮灭时爆发的寂灭余波仍在经脉中隐隐作痛。
然而,当星槎冲破最后一道空间屏障,眼前景象却让众人心神俱震——
归墟星台竟已模样大变!九层星台依旧巍峨,但台身灵石尽数化为深邃的墨玉之色,表面流动着暗银符文,如周天星斗倒映其间。中央那团混沌清气已凝作实体,化作一尊镂刻着万星轨迹的琉璃星晷,晷针轻移,每一次摆动都引动虚空微澜。最令人惊异的是,星台四周悬浮着十二面棱镜,镜面映照出的并非当下景象,而是不同时空的星辰生灭片段,仿佛打开了窥探万古的窗口。
“星台…活了?”醉渔翁酒葫芦险些脱手,他感受到此地灵气充盈了十倍不止,更带着一种亘古苍茫的意志。
阿木尔疾步迎上,眼中激动与忧虑交织:“星主!您离去后,星骸之灵彻底苏醒,以无上伟力重塑了星台根基!此刻这里已是‘巡天枢机’,可观测诸天星象,推演命轨因果!”他指向那尊星晷,“但灵尊有言,魔种已与启明星核共生,寻常净化如同剜肉补疮,唯有以‘寂灭之心’为引,布‘周天星劫阵’,行那破而后立之法,方有一线生机。”
冷云霓轻抚星晷冰凉的表面,一缕神识探入,顿时海量信息涌入:启明星核内的魔种已不再是单纯污秽,而是化作无数细丝与星核脉络交织,如同病入膏肓的树根。强行净化,只会导致星核崩溃。星晷推演出数千种方案,唯有一种成功率过半——需以寂灭之心为阵眼,引动周天星力冲刷,在极致毁灭的刹那,由施术者以自身道源为火种,重燃星核生机。
“破而后立……代价几何?”楚随云敏锐捕捉到关键。
琉璃星晷忽然光华流转,投射出一幅幻象:冷云霓手持寂灭之心立于阵眼,星力洪流贯体而过,银眸中的星辉寸寸熄灭,最终与魔种一同归于寂灭。幻象末尾,唯有一缕微弱的火苗在黑暗深处摇曳,似有还无。
醉渔翁勃然变色:“这是要丫头以命换命?!”
阿木尔垂首沉痛:“灵尊推演,此乃唯一生路。星核魔种已具灵性,若不能一举根除,其反噬之力足以污染整个北斗星域。”
星台陷入死寂。唯有星晷滴答轻响,如催命符咒。
冷云霓却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划过寂灭之心表面,激起一圈涟漪:“星骸之灵漏算了一着。”她抬眸,银辉如电:“它只算了星力与寂灭,却未算人心。”她转向楚随云,“随云,落霞宗的‘霞光返照秘术’,可能逆转生死一线?”
楚随云一怔,随即眼中爆出精光:“师叔是说…以霞光秘术护住您一点真灵不灭,待寂灭之心净化魔种后,再以秘术重燃生机?但此术需至亲血脉为引,且成功率不足万一!”
“所以需要你们。”冷云霓目光扫过众人,“醉师叔以酒神真火温养我肉身不腐;阿木尔族长以部族秘法接引星辰余晖;而随云你……”她取出那方寒山寺所得的襁褓,“以此为媒介,施展秘术。”
她将计划娓娓道来:以周天星劫阵引动寂灭之力冲刷星核,在魔种湮灭、自身道源将散未散的关键刹那,由楚随云施展霞光返照秘术锁定真灵,众人合力将她从寂灭边缘拉回。此举赌的是寂灭之心毁灭与新生并存的特质,以及众人之间超越生死的信任。
“太冒险了!”醉渔翁急道,“稍有差池,便是形神俱灭!”
“魔种不除,亿万生灵涂炭。”冷云霓平静道,“且我相信,星骸之灵选择在此刻苏醒,重塑星台,绝非只为给我一条死路。”
她将寂灭之心置于星晷核心。霎时,整个巡天枢机轰鸣运转,十二面棱镜射出光柱交织成网,周天星力如百川归海奔涌而来。星晷晷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虚空某处——那里,启明星的光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血色侵蚀。
“时辰到了。”冷云霓白袍无风自动,一步步走向星力最汹涌的阵眼中心。楚随云紧握襁褓,指甲陷进掌心;醉渔翁拍开酒坛,酒气化作烈焰环绕;阿木尔骨杖顿地,吟唱起最古老的祈星祷文。
星劫阵启,虚空色变。而谁也不知,此刻星台边缘的阴影中,一缕逃逸的魔种残念正悄然渗入一面棱镜,镜中映出的未来碎片里,隐约有血色瞳孔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