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洪家那扇斑驳的木门在寂静的小镇上如同怪兽的巨口。按照事先的约定,王平安将车停在远处阴影里,自己则隐匿在门廊旁的柴垛后,屏息凝神。郑艳秀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吸入肺中,然后颤抖着伸出手,敲响了那扇通往地狱的门。
“谁啊?”里面传来洪伟不耐烦的声音。
“是……是我,郑艳秀。”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条缝,洪伟那张猥琐的脸探了出来。看到门外只有郑艳秀一人,他眼中淫光一闪,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郑艳秀纤细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拽了进去!
“爸!妈!那娘们自己送上门来了!”洪伟兴奋地喊道。
王平安在暗处眼神一凛,身体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但没有立刻行动。
屋内,洪震闻声从里屋出来,看到被儿子拽进来的郑艳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贪婪而狰狞的笑容,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就想将郑艳秀搂入怀中。
“小美人,想通了?回来找哥哥了?”
郑艳秀尖叫着,奋力挣脱开洪伟,又躲开洪震的熊抱,踉跄后退几步,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别碰我!我丈夫呢?吴毅剑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洪震眼珠子狡猾地转了转,嘿嘿一笑:“你老公?他好着呢!就在地下室关着!只要你乖乖听话,把叔叔和哥哥伺候舒服了,我就让你见他,怎么样?”他试图用谎言稳住郑艳秀。
“我不信!我要亲眼看到他!现在就要看!”郑艳秀嘶喊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眼神却异常执着,“只要我看到他安然无恙,我……我就依你们!”为了确认丈夫的生死,她不惜许下这屈辱的承诺。
“好好好,让你看,让你看……”洪震假意安抚,慢慢靠近。就在郑艳秀精神稍有松懈,期盼地望向所谓“地下室”方向时,洪震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一个箭步上前,粗壮的手臂如同铁箍般从后面死死勒住了郑艳秀的脖子!
“呃……”郑艳秀瞬间窒息,双脚离地,徒劳地挣扎着。
“敬酒不吃吃罚酒!”洪震狞笑着,手臂用力,狠狠地将郑艳秀甩在地上!
“砰!”郑艳秀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痛呼出声。
“剑哥……剑哥!”她忍着剧痛,还想挣扎起身。
一旁的洪震哪里会给她机会,上前一脚狠狠踹在她的腹部!
“噗——”郑艳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蜷缩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叫啊!再叫啊!看你那个死鬼老公能不能来救你!”洪震得意地笑着,开始解自己的裤腰带,露出了赤裸裸的欲望。他的妻子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冷眼旁观,脸上只有对郑艳秀容貌的嫉妒,毫无廉耻与同情。洪伟也兴奋地凑了上来,开始脱裤子。
“剑哥……剑哥……”郑艳秀的意识开始模糊,只能无助地重复着丈夫的名字。
“别叫了!”洪震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狞笑着说,“你那个短命鬼老公,早就被我们烧成灰,扔进灶膛里了!现在,老子就是你新老公!”
烧成灰……灶膛……
这最后的话语,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碎了郑艳秀所有的希望和信念。她的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变得空洞而绝望,甚至连挣扎和哭喊都忘记了,如同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瘫软在地,任由绝望将自己吞噬。
就是现在!
“砰!”
就在洪震父子即将施暴的千钧一发之际,洪家的大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撞开!木屑纷飞中,王平安如同天神下凡,疾冲而入!
他没有丝毫废话,动作快得只剩残影!一记手刀精准砍在洪震的后颈,洪震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紧接着,侧身避开洪伟胡乱挥来的拳头,抓住其手腕顺势一拧,膝盖狠狠顶在其腰眼,洪伟也惨叫着倒地不起。那个冷血的洪妻还想撒泼,被王平安一个冰冷的眼神瞪过去,吓得瘫坐在地,不敢动弹。
瞬间,三个恶魔被制服。
王平安立刻用大哥大通知了许凤玲和警方。
很快,警笛声由远及近,许凤玲带着大批警察再次赶到。看到屋内的景象和被打倒的洪震一家,以及地上嘴角溢血、眼神空洞的郑艳秀,所有人都明白了。
“把他们铐起来!严加看管!”带队警官厉声下令。这次人赃并获(意图强奸、故意伤害,加上王平安的证词和前科),洪震一家再也无法抵赖。
郑艳秀看到警察将洪震三人铐起,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猛地从地上爬起,哭喊着冲了上去,对着洪震又抓又打:“你们这些畜生!还我丈夫!还我毅剑!”
“臭娘们!找死!”被戴上手铐的洪震凶性大发,猛地一挣,他妻子也趁机一把死死扯住郑艳秀的头发。洪震借着这股力,挣脱了部分束缚,蓄满力气的一拳,带着风声,狠狠地砸在了郑艳秀的太阳穴上!
“嘭!”一声闷响。
郑艳秀的动作瞬间停滞,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晃了晃,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再无声息。
“艳秀!”王平安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探了探鼻息,还有气,但极其微弱。
“快!送医院!快!”王平安怒吼道,抱起郑艳秀就往外冲。许凤玲立刻安排车辆,一路警笛开道,将郑艳秀以最快速度送到了县人民医院抢救。
经过几个小时的紧急手术,郑艳秀的命算是保住了,但脑部受到了严重的震荡和损伤。她一直昏迷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过来。
醒来后的郑艳秀,仿佛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哭闹,不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医院洁白的天花板,眼神空洞无物,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她那惨死的丈夫一同逝去了。
王平安和许凤玲来看她,她毫无反应。直到王平安走近床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郑艳秀空洞的眼神突然动了动,缓缓聚焦在王平安脸上。下一秒,她的眼中猛地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亲的人。她伸出虚弱的手,抓住王平安的衣袖,嘴唇颤抖着,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剑哥……剑哥……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王平安愣住了,连忙澄清:“郑女士,你看清楚了,我是王平安,不是吴毅剑。”
“剑哥,你别骗我了……你就是我的剑哥……”郑艳秀固执地摇着头,抓着他衣袖的手更紧了,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虚幻的幸福笑容,“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一旁的医生叹了口气,把王平安拉到一边,低声道:“王同志,她这是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产生了严重的认知障碍,也就是‘解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一种表现。她潜意识里无法接受丈夫惨死的事实,所以把你这个最后救了她、给她安全感的男性,当成了她丈夫的替代品。从治疗角度,暂时顺着她,扮演这个角色,可能有助于她情绪的稳定和后续的康复。强行纠正,可能会刺激她,导致病情加重。”
王平安看着病床上那个紧紧抓着他衣袖、眼神充满依赖和虚幻幸福的可怜女人,心中五味杂陈。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在医生鼓励的目光下,他回到床边,没有再次否认,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一种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好,你先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郑艳秀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承诺,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弧度。
三天后,郑艳秀的身体状况稳定了一些,但精神状况依旧如此,只认王平安是她的“剑哥”。王平安的假期即将结束,必须返回香江。
他找到许凤玲,拿出五千块钱(这在当时是一笔巨款)递给她:“许小姐,郑女士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笔钱,麻烦你代为保管,作为她后续治疗和生活的费用。当地……我怕洪家还有余孽,或者她一个人无法生活。请你多费心关照。”
许凤玲接过钱,郑重地点了点头:“王同志,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你这次帮了我们大忙,也救了郑同志一命。”
事情安排妥当,王平安和纪琼芝收拾好行李,准备乘车离开。车子刚刚发动,正准备驶出招待所的院子,一个穿着病号服、身形单薄的身影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张开双臂,直挺挺地挡在了车前!
正是郑艳秀!
王平安猛地踩下刹车。只见郑艳秀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执拗地盯着车里的王平安,然后一步步走到驾驶座旁。
王平安刚一下车,郑艳秀就猛地扑了上来,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依赖:“剑哥……别丢下我……带我走……带我回家……”
王平安试图挣脱,但她抱得极紧,而且身体虚弱,他不敢用力过猛。纪琼芝在一旁看着,眼神复杂。
许凤玲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无奈。她看了看执拗的郑艳秀,又看了看眉头紧锁的王平安,提议道:“王同志,郑同志这个情况,留在内地,恐怕……很难得到很好的治疗和照顾。她的精神创伤太深了。香江的医疗条件更好,也许……你可以带她过去试试?手续方面,我可以想办法,特事特办。”
王平安看向纪琼芝,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纪琼芝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是个识大体的女人,也知道郑艳秀确实可怜,便点了点头:“平安哥,带她去吧,治病要紧。”
事已至此,王平安也别无他法。他总不能把一个精神失常、认定自己是丈夫的可怜女人强行推开。
“好吧。”王平安叹了口气,对怀里的郑艳秀轻声道,“好,我带你走,带你……回家。”
郑艳秀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纯真而虚幻的笑容,然后身体一软,安心地晕倒在了王平安的怀中。
在许凤玲的一路绿灯和特殊安排下,出境手续很快办妥。王平安将GZ市的投资后续事宜全权交给纪琼芝负责,自己则带着精神状况堪忧的郑艳秀,踏上了返回香江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