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时间在寂静中流淌。独孤无忧全力运转《镇狱》功法,配合药力,对抗着无处不在的剧痛和虚弱,一点点修补着破碎的肉身与经脉。那初生的“无悔”剑种在清心玉露的滋养下,微弱的光芒似乎凝实了一分,如同风中残烛,虽摇曳却顽强不灭。
云阳则盘膝坐在一旁,心神沉入天地。他并非修炼,而是在细细体悟五行圆满(尚缺乙木)后带来的种种玄妙,尤其是对周遭规则那细微的感知与影响能力。苏小蛮的话语在他心中回荡——“天榜第一”。这个目标如同一座巍峨高山,矗立在前方,但他心中并无惧意,只有一片澄澈与坚定。路要一步一步走,而眼下,照顾好这位来自剑域的“同伴”,便是第一步。
数个时辰后,独孤无忧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睁开了眼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死寂之气褪去了不少,多了一丝属于活人的光彩。他感受了一下体内,伤势依旧沉重得令人绝望,但至少,那不断恶化的趋势被遏制住了,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新生力量在艰难地滋生。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一旁的云阳。从空间裂缝坠出后的濒死,到被玄冥教围攻的绝境,再到此刻这安全静谧的庇护所,全是倚仗此人。救命之恩,已是天大。而苏小蛮点明的未来之路,更是让他意识到,若无云阳相助,仅凭他自己,在这陌生的玄界恐怕寸步难行,更遑论寻找破空刃、恢复实力。
剑修重诺,恩仇必报。但眼下,他孑然一身,除了这条残命,一无所有。
云阳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睁开了眼,平静回望。
静默片刻,独孤无忧挣扎着,用手臂支撑起上半身,靠在玉床床头,他的动作依旧艰难,但目光却异常坚定地看着云阳,声音沙哑却清晰:
“云兄,救命之恩,庇护之德,无忧……没齿难忘。”他顿了顿,似乎在积攒力气,也像是在斟酌言辞,“然我身无长物,唯此残躯,与一段血海深仇。苏姑娘所言不错,前路艰险,非一人之力可渡。”
他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让他眉头紧锁,但话语却掷地有声:“无忧虽不才,亦知恩义二字。若云兄不弃,无忧愿与云兄结为异姓兄弟!自此祸福与共,生死相托!云兄之志,即我之志;云兄之敌,即我之敌!若有违此誓,天地共弃,剑心崩碎!”
这番话,几乎耗尽了他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说完后便微微喘息,但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剑,直视云阳,等待着他的回应。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能表达诚意和决心的方式。不是依附,而是平等的盟约,是以剑心起誓的羁绊。
云阳看着独孤无忧那苍白而坚定的面容,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想起了师尊禹老,想起了北域的逃亡,想起了自己同样孤独前行的道路。苏小蛮的撮合,或许的确是现在最优选择。
他本非优柔寡断之人,既然觉得此人可交,前路又可同行,那便无需犹豫。
云阳站起身,走到玉床前,神色肃然,朗声道:“好!独孤兄快人快语,性情磊落,我云阳亦愿交你这个朋友!既然你我皆非俗流,又何须拘泥世俗礼法?今日,在此静室,天地为证,你我便结为兄弟!”
他目光扫过静室,心念微动。一股精纯的木行生机之力注入墙角一盆不起眼的绿植,那绿植瞬间疯长,探出几条翠绿的藤蔓,在云阳的操控下,自行编织成两个简单的圆环。
云阳取过藤环,将其中一个递给独孤无忧,自己拿起另一个。没有香烛,没有祭品,唯有两人坚定的目光和澎湃的心绪。
“我云阳(我独孤无忧),”两人同时开口,声音在静室中回荡,“今日在此结为异姓兄弟,自此同心协力,患难与共!大道同行,生死不负!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话音落下,云阳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自己的藤环上。独孤无忧亦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近乎淡金色的血液(蕴含剑元本源),滴入藤环。
嗡!
两人的血液滴落,那简单的藤环竟微微泛起光华,仿佛得到了某种认证。并非什么天地异象,却有一种无形的羁绊,在此刻牢牢系紧。
“大哥!”独孤无忧看着云阳,郑重喊道。他年纪或许比云阳稍长,但达者为先,恩义为重,他心甘情愿称云阳为兄。
“二弟。”云阳脸上露出一丝真挚的笑容,拍了拍独孤无忧的肩膀,一股温和的水行与木行之力渡入,助他稳定气息。“安心养伤,以后的路,我们兄弟一起走。”
兄弟之名既定,两人之间的关系瞬间拉近了许多。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与默契,在无声中建立。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苏小蛮探进头来,脸上带着毫不意外的笑容:“哎呀,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恭喜恭喜呀!云阳大哥,独孤二哥!”她笑嘻嘻地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结拜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没有酒呢?虽然独孤二哥你现在不能喝,但云阳大哥可以尝尝我们多宝商会特产的‘百果灵酿’嘛!”
她仿佛早已算准了时机,恰到好处地出现。云阳和独孤无忧相视一笑,对于苏小蛮的这种“神通广大”,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了。
静室之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新结拜的兄弟二人。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强敌环伺,但至少从此刻起,他们不再是独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