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的震颤停止了。
那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压抑的死寂。
红娘子站在聚光灯下。
她补了妆，但厚重的粉底遮不住眼角的疲态。
必须把场子救回来。
刚才那台“工业压缩机”差点砸了鬼市百年的招牌。
“诸位。”
红娘子声音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尖锐。
“刚才只是个意外，接下来这件，是真正的压轴重宝。”
四个黑衣人抬着一个全封闭的防爆玻璃柜上台。
柜中悬浮着一卷皮质残卷。
枯黄，残破，边缘带着烧焦的痕迹。
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它表面游走的一道红光吸引。
那红光像是有生命，在皮卷上游走，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极其细微的“嗡”鸣。
离得近的几个富豪，甚至感觉脸颊生疼。
“太乙分光剑谱残卷！”
红娘子深知这些有钱人怕死，更怕死得没排面。
“先秦练气士遗物，修成可吐气杀人，百步飞剑！”
“起拍价，五千万！”
轰。
场子热了。
刚才的怀疑和不满，在百步飞剑四个字面前烟消云散。
这是保命符，也是通天梯。
“六千万！”
“八千万！”
“一亿！”
价格疯涨。
二楼三号包厢。
叶凌天换了杯酒，这次是烈性的威士忌。
他盯着那卷皮纸，眼神像盯着猎物的狼。
叶家拳法刚猛，唯独缺了这点灵性。
这剑谱，能补全叶家的武道拼图。
“两亿。”
叶凌天走到露台边缘，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
全场瞬间哑火。
京城叶家，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叶凌天很享受这种掌控感。
他侧过头，目光越过虚空，挑衅地看向天字一号包厢。
刚才那个戴面具的家伙让他丢了面子。
这次，他要用钱把对方砸死。
天字一号包厢。
萧凡陷在沙发里，手里那个掉了漆的保温杯还在冒着热气。
他根本没看台下。
视线穿透防爆玻璃，将被吹得神乎其神的剑谱拆解成无数数据流。
【物品：高能热核生物雷（伪装版）】
【表皮：人皮（经特殊鞣制）】
【核心：液态金属引信+微型聚变电池】
【触发机制：真气注入即爆。】
【当量：足以抹平半个鬼市。】
【特殊构造：为防止误触，制作者封入了一道“庚金剑气”作为保险栓。】
萧凡抿了一口枸杞水。
有点意思。
买椟还珠。
这鬼市的老板是个狠人，拿核弹当剑谱卖，专杀那些自以为是的修仙者。
不过。
那道用来当“保险栓”的庚金剑气，倒是纯粹得很。
“爷，这玩意儿看着像块腊肉。”
龙啸天整张脸贴在玻璃上，哈喇子差点流下来。
“就是那红光有点邪门，看着眼晕。”
“那是引信。”
萧凡放下杯子。
“引信？”龙啸天没反应过来。
“谁练谁炸。”
萧凡手指在膝盖上轻点。
虽然是个坑，但那道剑气，值得出手。
那是比这鬼市所有东西加起来都要锋利的存在。
“两亿零一块。”
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带着一股慵懒的金属质感，慢悠悠地飘出包厢。
全场死寂。
又是这一块钱！
叶凌天握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
“混账！”
他猛地转身，死死盯着一号包厢的方向。
“你是专门来恶心我的？”
“恶心？”
萧凡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只是觉得，这块烂皮子，也就值这个价。”
“烂皮子？！”
叶凌天怒极反笑，脖子上青筋暴起。
“好！很好！”
“既然你想玩，本少陪你！”
“三亿！”
叶凌天大手一挥，声音震得扩音器都在嗡嗡作响。
他不缺钱。
他缺的是这口气。
“三亿零一块。”
萧凡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就像是在菜市场讨价还价，而不是在竞拍绝世秘籍。
叶凌天脸色铁青，刚要开口喊出四亿。
身后，一只枯瘦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少爷，不对劲。”
叶家供奉，那个唐装老者面色凝重。
“这剑谱上的气息……太燥了。”
“不像剑气，倒像是一团压抑到了极致的火药。”
叶凌天一怔。
火药？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想起了刚才那个寒玉床。
那个把所有人都当猴耍的工业压缩机。
难道……
叶凌天看向一号包厢的眼神变了。
这神秘人刚才一眼看穿了寒玉床。
现在又这么针对性地加价一块钱。
是在激将？
是想让自己当这个冤大头？
如果这也是个假货，花三个亿买个炸弹回去……
叶家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叶凌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
差点中计。
这银面人，好深的心机！
“哼。”
叶凌天整理了一下衣领，脸上重新挂起那副高高在上的冷笑。
“想坑我？”
“本少不傻。”
他坐回沙发，翘起二郎腿，对着一号包厢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然阁下这么喜欢这块烂皮子，那就让给你。”
“三亿买个教训。”
“希望阁下回家练的时候，别走火入魔。”
台下一片哗然。
叶大少竟然怂了？
“三亿零一块，一次。”
“两次。”
“成交！”
红娘子落锤的速度快得惊人。
生怕这颗雷砸在手里。
很快。
那个防爆玻璃柜被推进了一号包厢。
龙啸天围着柜子转了两圈，鼻子凑过去闻了闻。
“爷，这味儿确实不对。”
“一股子烧焦的电线味儿。”
角落里。
月凝霜往后退了一步。
她赤足踩过的地毯上，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烫。”
她秀眉紧蹙，盯着那个柜子，眼中满是厌恶。
“里面藏着火。”
“很脏的火。”
“那是炸弹。”
萧凡没有起身，只是隔空伸出一只手。
“炸……炸弹？！”
龙啸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躲到沙发后面。
“爷！这可是三个亿啊！您买个炸弹回来干啥？听响吗？！”
“听响？”
萧凡嘴角微扬。
“不。”
“我是要取个东西。”
【万界道韵编辑器·启动】
【目标锁定：庚金剑气（保险栓）】
【解析完成。】
【掠夺开始。】
萧凡五指虚抓。
嗡！
玻璃柜内的皮卷剧烈颤抖，那道游走的红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拽了出来。
那是一道金色的细线。
细若游丝，却锋利得仿佛能切开空间。
它在空中挣扎，发出尖锐的剑鸣。
“过来。”
萧凡手掌一握。
金色细线瞬间崩碎，化作无数光点，钻入他的掌心。
刺痛。
那是连经脉都要被割裂的锋利。
【掠夺成功！】
【获得道韵：庚金之气（残缺）】
【融合技演化中……】
【恭喜宿主，领悟技能：寸芒（初阶）】
萧凡收回手。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
那里有一抹极淡的金光在跳跃，没有温度，却让人不敢直视。
三个亿，买一道能无视宗师护体罡气的剑意。
血赚。
至于剩下的……
失去了剑气压制，那卷皮纸瞬间暗淡下来，变成了一堆废品。
“阿幼。”
萧凡指了指柜子。
“夜宵。”
“真的吗？！”
阿幼从地毯上弹起来。
她早就闻到了。
那股子混合着硫磺、金属和陈年老皮的味道，虽然有点呛，但……
很带劲！
她一把拉开防爆柜，抓起那卷皮纸就往嘴里塞。
“唔……有点硬。”
咔嚓。
咔嚓。
阿幼鼓着腮帮子，像只仓鼠。
“有点像以前寨子里炸山用的那个……炸药包。”
“但是是麻辣味儿的！”
咕咚。
龙啸天躲在沙发后面，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那可是高能炸弹啊！
就这么……吃了？
“嗝——”
阿幼突然打了个饱嗝。
噗。
一团黑烟从她嘴里喷出来，在地毯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
“有点辣。”
阿幼拍了拍小肚子，一脸满足。
“还有吗？”
龙啸天彻底麻了。
这屋里住的都是些什么怪物？
一个把炸弹拆了练功。
一个把炸弹当辣条吃。
“爷……”
龙啸天咽了口唾沫。
“那叶凌天要是知道这玩意儿真是个炸弹……”
“他会觉得自己很聪明。”
萧凡重新端起保温杯。
透过单向玻璃，他看着二楼那个正举杯庆祝的白色身影。
叶凌天笑得很开心。
他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以为自己看了一场猴戏。
殊不知。
他才是那只猴。
“聪明人总是死在自以为是上。”
萧凡指尖那抹金光悄然隐没。
“接下来。”
“该钓大鱼了。”
此时。
二楼三号包厢。
叶凌天看着那个侍应生空着手离开一号包厢，脸上的笑意更浓。
“看吧。”
“三个亿，买个寂寞。”
他对身后的老者举杯。
“这种只会意气用事的蠢货，不配做我的对手。”
老者微微躬身，但眼底的疑惑并未消散。
刚才那一瞬间。
他好像感觉到了一股极其恐怖的锋锐气息。
一闪而逝。
难道是错觉？
“少爷英明。”
老者不再多想。
叶凌天放下酒杯，目光变得炽热。
“那些垃圾都清理完了。”
“接下来。”
“镇海罗盘。”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东西，必须姓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