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兽,乃是灵兽彻底沉沦之后所化的凶戾形态。
一旦堕入此道,灵兽便会灵智尽失、本性湮灭,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凶物。
那时血犼已濒临失控边缘,周身血气翻涌如沸,几乎要踏破理智的界限。
幸得她及时出手,才将它从深渊边缘硬生生拽回。
此刻听闻穷奇或许已成堕兽,她心头不由一沉。
这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她从未听说过神兽也会沦为堕兽,历来只知晓寻常灵兽会走上这条绝路。
若真是神兽堕化,那恐怕将是一场难以想象的灾劫。
陆清泽沉吟片刻,开口道:“待阵修抵达之后,我们再行突破,万一其中堕气冲天,我们三人皆受侵染,那后果……不堪设想,毕竟,那可是神兽。”
洛知闲微微颔首:“我同意。”
段微生却察觉到他今日态度缓和许多,不由心生疑惑,出口问道:“可你究竟是如何进来的?洛知闲,你的修为早已超出秘境限制了吧?”
洛知闲神色坦然,应道:“我动用了一件压制修为的法宝,这才能安然踏入此地。”
“什么法宝?”段微生素来清贫,对这类外物所知有限,此时忍不住追问。
洛知闲轻笑一声:“你问题倒真不少,自然是有的,只不过颇为贵重罢了。”
段微生心中仍存着一分疑虑:若真有如此强力的法宝,那天炎宗为何不派遣修为更深、资历更厚的长老或峰主进来?
这秘境之中既然可能存在神兽穷奇,以他们老练的手段与见识,应对起来定然更为稳妥。
洛知闲话锋一转,又道:
“方才远远见你操纵血犼,竟真将它稳住了,实在令人惊叹。那东西离彻底堕化不过一线之隔,你是如何做到的?”
段微生摇了摇头:“我并未驯服它,只是引导它接纳自身的相源,再辅以周天共鸣,渐渐助它定下心来。”
陆清泽在一旁听得眼中发亮,由衷赞道:“确实了不起,知闲先前说你于此道天赋异禀,我尚存疑虑,今日亲眼得见,方知你所言非虚。”
段微生心头隐隐浮起一丝异样,却说不出具体缘由。
她暗自蹙眉,于灵兽空间中向空涟传音道:“空涟,替我潜行探查一圈,仔细听听那些正赶来的修士都在谈论些什么。”
“明白,我这就去。”
她借着甩袖的动作,不着痕迹地将空涟送了出去。
按理说,御兽者之间本该是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的局面,可洛知闲与陆清泽却始终一派气定神闲,只静立原地等候。
这般姿态,反倒更显蹊跷。
但若当真涉及神兽堕化,那绝非她一人所能应对。
眼下局势未明,唯有等待援手齐聚,方是稳妥之策。
段微生按下心头疑虑,转而向洛知闲问道:“洛前辈,可否与我多讲些关于灵兽堕化的知识?”
洛知闲见她态度恳切,略一沉吟,便缓声道:“你既问起,我便与你分说一二,欲明堕化,还得提到灵兽的三大根基——心源、相源与本源。”
“其一谓之心源。”洛知闲指尖轻点自己心口,“此乃灵兽性情本真之所在,是其喜怒哀乐、亲善憎恶之根源,亦可视为其灵智。心源蒙尘,则易入偏执。许多灵兽失控,皆始于心源动荡。”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相源,此乃灵兽力量之外显,是其天赋神通具象化承载,无论是驾驭风火,还是驱使雷霆,皆赖于此。相源不足以驾驭,便如同幼童舞动巨锤,极易被力量本身所侵蚀。”
“至于其三……”洛知闲神色略显凝重,“本源,此乃灵兽生命与血脉之基石,也是灵兽积攒的灵力源泉、”
“或是心源被恶念吞噬,或是相源狂暴失控,更可怕的,则是本源被至邪之力侵蚀,一旦堕化完成,灵兽便会彻底沦为只知毁灭的凶物。”
陆清泽听到此处,若有所思地接话:“说到本源侵蚀,让我想起曾在宗门古籍中见过一例,三百年前,南荒有只玄龟,其性本温厚,寿逾千载,灵力深不可测。不料其栖身的灵脉被‘蚀魂瘴’侵染,那瘴气如附骨之疽,竟透过相源直侵其本源。不过三年,那玄龟便从祥瑞之兽化作移动的天灾,所过之处草木枯朽、河流改道,最后出动七位元婴修士联手,才勉强将其镇压。”
段微生喃喃道:“原来如此,力量越大,威胁也就越大。”
洛知闲微微颔首:“所以,若谷中的穷奇真是因本源异动而堕化,那此地的危机,恐怕远超我等预估。”
陆清泽轻声道:“心源或相源堕化,也够我们喝一壶得了。”
在三人低声交谈之际,一道幽冷的眸光自不远处悄然注视。
身着暗红衣袍的狄砺川静立阴影之中,面色冷峻。
他凝视着段微生的身影,脑海中却回荡起月凝华带着哭腔的倾诉:
“自灵脉凝滞以来,这位小师妹便带头在宗门中欺辱于我,我实在是度日如年,才想着早日嫁与你,逃离那片苦海,真不是有意隐瞒不告……”
当时狄砺川曾问她为何不早些言明,月凝华泪眼婆娑地这么回答。
狄砺川眉头微蹙,眼底掠过一丝不解:“只是据我所知,这位师妹在宗门内并无根基倚仗,与月家这等世家更是云泥之别,她……怎会如此大胆,竟敢带头欺辱于你?”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审慎:“如今各派最重血脉传承,此事于理不合。
月凝华闻言,眼中泪光更盛,攥着他衣袖的指节微微发白:“她虽无根基,与月家更是云泥之别,可偏偏御兽天赋出众,深得师尊偏爱……与我交好的师妹传讯说,此次秘境之行,竟是宗主亲自下令让她前往,还特意选派了几位杰出弟子随行护持,你若不信,自可去查证……”
此刻望着远处那道身影,他眼底渐凝寒霜。
若真如凝华所言,此女仗着几分天赋便如此跋扈,甚至欺辱他的妻子。
那他倒要看看,在这秘境之中,谁能护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