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鹰涧与驼峰道的连续惨败,如同两记沉重的耳光,狠狠扇在南川主帅蛮烈的脸上。然而,这头南荒猛虎并未因此退缩,反而激起了更深的凶性和谨慎。
他不再轻易派出部队进行冒险行动,而是牢牢收缩于赤色城,一方面加固城防,另一方面则不惜代价,连连派出快马催促国内援军。
不久,南川国内承诺的援军终于抵达!由南川名将猛犸(因其身材魁梧、力大无穷、作战勇猛而得名)率领的十万精锐步骑,浩浩荡荡开入赤色城。其中还包括了大量的攻城器械部队以及补充的黑锋营新血。
得到增援的蛮烈,实力大增,总兵力再次对梁军和南阙残军形成了压倒性优势。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不再分兵,而是准备集结绝对优势兵力,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碾碎黑山城这个最后的钉子!
南川大军频繁调动的迹象,自然瞒不过萧凡的耳目。
“王爷,探马来报,赤色城内南川军兵力大增,估计新增援军不下十万!且正在大量打造和集结攻城器械,恐不日即将大举来犯!”冷锋面色无比凝重地禀报。
军帐内,气氛瞬间压抑到了极点。所有将领都清楚,面对得到加强、且一心报复的南川主力,仅凭萧凡目前手中的兵力(经历连续作战已有损耗,且需分兵守卫粮道和营地),野外决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兵力悬殊……硬拼绝非上策。”萧凡目光扫过沙盘上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语气沉重,“为今之计,唯有……据城而守。”
“据城而守?”有将领迟疑道,“可黑山城乃南阙王城,如今是木赤和兀术在里面……他们岂会轻易让我军入城?即便让我等入城,万一他们……”
将领的担忧不无道理。木赤与兀术与梁军是敌非友,虽因南川入侵而暂时联合,但彼此猜忌极深。请梁军入城,无异于引狼入室,木赤和兀术必然疑虑重重。更何况,城内情况复杂,万一他们心怀鬼胎,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后果不堪设想。
萧凡何尝不知其中风险?但他已别无选择。
“没有万一!”萧凡断然道,“守不住黑山城,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木赤和兀术若还有半点脑子,就该明白,城破之后,南川绝不会放过他们!此刻,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看向冷锋和一名能言善辩的幕僚:“立刻准备一下,本王要亲自入黑山城,去见见木赤和兀术!”
萧凡仅带冷锋及数十亲卫,来到黑山城下。此时的南阙王城,经过连番大战,城墙破损多处,到处可见战争痕迹,守军也大多面带菜色,士气低迷。
听闻萧凡亲至,木赤和兀术皆是震惊不已。两人虽为兄弟,却仍各据一方,互不信任。出于复杂的心态和对萧凡的忌惮,他们同意在城楼上一见。
城头之上,三方会面,气氛诡异而紧张。
木赤脸色阴沉,兀术眼神闪烁,皆对萧凡充满警惕。
萧凡开门见山,毫不掩饰当前危局:“蛮烈得十万援军,不日即将倾巢来攻。城外野战,我军必败,尔等黑山城,亦独木难支。城破之日,便是南阙覆灭、我等授首之时。”
木赤冷哼:“镇南王莫非是想进城‘助’我等守城?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兀术也阴恻恻道:“王爷好算计,是想让我等与南川拼个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利吧?”
萧凡冷笑一声:“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本王若败,大不了退回镇南关,据关死守。而你们呢?南川会给你们退路吗?蛮烈会放过谁?是觉得自己的头颅比黑山城的城墙还硬吗?”
他的话如同刀子,直戳两人最恐惧之处。两人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萧凡继续道:“此刻唯有合力守城,方有一线生机!本王可率军入城,与尔等共守黑山城!击退南川之后,本王即刻率军退出黑山城,南阙之事,由尔等自行决断!本王可对长生天(尊重南阙信仰)起誓,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他的态度坦诚而决绝,给出的条件也极具诱惑力——击退南川后即退出,不干涉南阙内政。
木赤与兀术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挣扎与算计。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对萧凡的猜忌。
“好!”木赤咬牙道,“但愿王爷信守承诺!”
兀术也重重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当下,三人于城头之上,杀白马,歃血为盟,约定共抗南川,同生共死(至少表面如此)。
协议既成,萧凡不再犹豫,立刻下令城外梁军主力拔营,有序进入黑山城布防。为了避免冲突和猜忌,梁军主动选择了防守压力最大、也是破损最严重的南城区域。
黑山城内,顿时变得拥挤而微妙。梁军、木赤军、兀术军,三股力量同处一城,彼此提防,却又不得不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数日后,蛮烈果然亲率大军,浩浩荡荡兵临黑山城下!总计超过十五万南川精锐,将黑山城围得水泄不通,各种庞大的攻城塔、投石车、冲车密密麻麻,宛如钢铁丛林。
惨烈的攻城战,瞬间爆发!
南川军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向城墙发动猛攻。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巨石呼啸着砸落,燃烧的火罐将城墙段变成一片火海。
守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木赤和兀术的部队战力本就不足,且缺乏守城经验,损失惨重。关键时刻,萧凡率领的梁军发挥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梁军纪律严明,装备精良,尤其擅长防守。萧凡亲自坐镇指挥,冷锋、雷隼(虎啸营此时也作为精锐步兵使用)等将领身先士卒,哪里危急就支援哪里。梁军带来的守城器械和弩箭也发挥了巨大作用,给予南川军重大杀伤。
城墙之上,变成了血腥的绞肉场。双方士兵短兵相接,疯狂厮杀,尸体堆积如山,鲜血顺着城墙缝隙流淌,将墙根都染成了暗红色。
蛮烈见强攻不下,损失惨重,更是暴跳如雷,下令不惜一切代价,猛攻梁军防守的南城!他甚至派出了重新补充的黑锋营,试图夜间攀城偷袭,但被警惕的虎啸营及时发现,又是一场惨烈的夜战,黑锋营再次受挫。
攻城战持续了五日,南川军死伤枕籍,却始终无法突破黑山城的防御。但守军同样损失惨重,箭矢、滚木礌石、火油等物资急剧消耗,兵力也越来越捉襟见肘。
黑山城,真的成了一座摇摇欲坠的孤城。所有人都知道,再这样耗下去,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萧凡站在残破的城楼上,望着城外仿佛无穷无尽的南川军营,眉头紧锁。他必须想办法破局,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城破人亡。
“蛮烈……你的主力尽在此处,国内必然空虚……你的粮道,又能支撑多久呢?”萧凡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远方,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