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回归政研室，韩立处长的“仰视”
黑色的奥迪车最终停在了一栋略显陈旧的六层小楼前。
省委政研室。
这里是林默仕途开始的地方，也是他曾经的“冷宫”。
王师傅停稳车，快步下车为林默拉开车门，动作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恭敬。他看着这栋不起眼的小楼，再想想江钢那数万人相送的滔天声势，心中感慨万千。有些人，从池塘里出发，是为了游向江河湖海。
“王师傅，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林默下了车，将那个用报纸包着的腊肠提在手里。
“欸，好嘞！林书记，您有事随时招呼！”王师傅重重点头，目送着林默的背影消失在楼门洞里，才调转车头，悄然离去。
推开政研室一处那扇熟悉的玻璃门，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像是一声迟到的问候。
办公室里原本存在的、那种混合着茶叶、墨水和陈旧文件气味的独特空气，瞬间凝固了。
正在低头写材料的小张，笔尖在稿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墨痕；靠窗边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的刘姐，报纸从指间滑落，浑然不觉；就连角落里那个永远在打瞌睡的新人，也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猛地抬起了头。
所有的目光，在同一时间，聚焦到了门口那个提着一包腊肠、推了推黑框眼镜的年轻人身上。
林默。
这个名字在过去的一个多月里，已经成了政研室内部一个讳莫如深的传说。他们通过各种小道消息，听说了江钢那边的腥风血雨，听说了那个被他们视作书呆子、不懂人情世故的年轻人，是如何在那座钢铁丛林里杀伐决断，甚至把省里的大人物都牵扯了进来。
传言终究是传言，带着三分夸张，七分不可置信。
可当传言的主角，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时，那种冲击力，远比任何故事都要来得猛烈。
他还是那副清秀斯文的样子，但又好像哪里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安静地待在角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现在的他，站在那里，就仿佛是一柄收了鞘的利刃，即便没有锋芒毕露，那股无形的重量和寒意，也足以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下几分。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默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那些眼神里，有震惊、有好奇、有羡慕，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疏远和敬畏。
就在这时，里间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道身影几乎是“冲”了出来。
“哎呀！是林默同志回来了！”
韩立处长脸上挂着一幅热情到近乎夸张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来。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默，仿佛在看一位从天而降的神仙。
“林默……不不不，林书记！”韩立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谄媚，“您可算回来了！快，快请进，快请进！”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接过林默手里的公文包。可他的手伸到一半，又看到了那包用报纸裹着的腊肠，动作明显一僵，似乎在犹豫是该接公文包，还是接这包更具“烟火气”的土特产。
这短暂的犹豫，让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林-默微微一笑，没让他为难，自己走到了原来的座位前，将东西放下。
那张桌子，已经被擦得一尘不染，上面还摆着一盆崭新的绿萝，叶片青翠欲滴。
“韩处，我就是回来办个手续，不用这么客气。”林默的语气很平静，就像一个出差归来的普通同事。
可他越是平静，韩立就越是觉得心慌。
“客气？不客气，不客气！”韩立连连摆手，转身对着办公室里还处于石化状态的众人吼了一嗓子，“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林书记回来了吗？小张，赶紧的，把我抽屉里那罐大红袍拿出来！记住，是那罐标着‘特供’的！”
小张如梦初醒，慌忙起身去找茶叶。
韩立则亲自拿起暖水瓶，又嫌水不够热，干脆拿着林默的杯子，一路小跑去了茶水间，亲自守在电热水壶边上等水烧开。
办公室里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看着韩处长那忙前忙后的背影，再看看坐在那里气定神闲的林默，一种魔幻现实主义的感觉油然而生。
谁能想到，就在两个月前，这位韩处长还因为林默“不懂事”，把他晾在一边，言语间处处是敲打和规训。而现在，他却像个勤务兵一样，连泡杯茶都要亲力亲为，生怕怠慢了分毫。
林默的脑海里，【情绪剧本】悄然浮现。
【目标：韩立】
【当前情绪：激动、懊悔、讨好、以及一丝深深的……仰视。】
【内心诉求：修复过去的关系，希望这位即将一飞冲天的“真龙”，不要记恨自己当初的有眼无珠。】
林默心中并无波澜。他理解韩立。这不是什么人格卑劣，这只是官场生态中最真实的人性反应。当你微末之时，他可以随意拿捏你；当你一飞冲天，他便只能仰望你。
很快，韩立端着一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茶，小心翼翼地走了回来，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林书记，您尝尝，这可是我珍藏了好久，一直舍不得喝的好东西！”他把茶杯轻轻放在林默面前，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
“谢谢韩处。”林默端起茶杯，闻了闻。
韩立搓着手，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憋了半天，才找了个话头：“林书记，江钢那边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真是……真是……哎呀，我这嘴笨，就两个字：牛逼！不，四个字，牛逼坏了！”
他一激动，连网络上的新潮词都蹦了出来，说完又觉得不妥，脸上一红。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偷笑，随即又立刻消失。
“您是不知道，”韩立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说，“就您去江钢这段时间，咱们省里都传疯了。说您单枪匹马，把那个什么‘泰山会’搅了个天翻地覆，还请来了……咳咳，请来了天兵天将！现在外面都说，您是赵书记手里最快的那把刀！”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眼神里的崇拜和敬畏，是装不出来的。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是他能理解的范畴了。政研室这个小小的池塘，别说养龙了，连人家龙须上的一滴水都盛不下。他当初那些所谓的“敲打”和“提点”，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像一个村口教书先生，在指点状元郎怎么写文章，可笑又可悲。
林默只是笑了笑，抿了一口茶，没有接话。
他越是不接话，韩立心里就越是没底。他干笑两声，语气变得更加谦卑：“林书记，您看，您这回来了，是不是……马上就要有新的任命了？咱们这小庙，肯定是留不住您这尊大佛了。以后您高升了，可千万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同事啊。我老韩当初……唉，当初是我眼拙，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着，他竟真的对着林-默，微微躬了躬身。
这一躬，让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彻底凝固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客气，而是近乎于一种“认错”的姿态。
林默放下了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他看着韩立，眼神平静而真诚。
“韩处，你言重了。在政研室这段时间，我学到了很多。没有当初在档案室的积累，我也不会有后面的机会。”
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韩立瞬间松了口气，腰杆也悄悄挺直了半分。他知道，林默这是在给他台阶下，也是在表明一种态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这位年轻人的胸襟和格局，再次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折服。
就在这时，韩立办公桌上的红色电话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那是一号专线，连接着省委核心部门。
韩立一个激灵，连忙跑过去接起电话。
“喂，您好，政研室……啊？周秘书，您好您好！”韩立的声音瞬间又矮了三分，腰也不自觉地弯了下去，“是是是，林默同志……哦，林书记他刚回来，就在我这儿……好的好的，我马上让他接电话！”
他捂住话筒，脸上带着一种混杂了激动、震撼和“果然如此”的复杂表情，对着林默高声喊道：
“林书记！省委办公厅，周良秘书的电话，找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