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天台，冻得人骨头发脆。
狂欢过后的现场，垃圾堆的到处都是，一股子泡面和塑料的馊味。
刘小胖四仰八叉的躺在一堆空泡面桶上，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淌，嘴里还嘟嘟囔囔。
“火箭。。。谢谢老板的火箭。。。”
林小漫就一尊石头菩萨，顶着两个通红的眼圈坐在电脑前。
屏幕上是瀑布一样往下刷的数据流。
她嘴里碎碎念着什么灵能潮汐峰值，因果律扰动指数，听的人脑仁疼。
昨晚那场惊天动地的百诡夜行，后面又来了地府判官上门查水表，所有人的精力都给榨干了。
只有苏眠。
他跟磕了三天三夜没合眼一样，精神头足的吓人。
他眼里烧着火，火上刻着俩字。
搞钱。
比天边快要亮起来的太阳还亮。
阴间商城！轮回文书！
有目标了。
老子就是永动机！
奋斗？
这才叫奋斗！
他猛的一拍手，炸响。
“开会了！开会了！全体起立！”
那声音又高又亮，尾音还劈了叉，在这死寂的天台上格外的刺耳。
刘小胖给吓的一个哆嗦，直接从泡面桶山上骨碌了下来。
林小漫也从数据堆里被炸了出来，茫然的抬头，眼镜都歪到了一边。
四个已经恢复过来，正在角落里画圈圈的诡员工，更是齐刷刷一抖，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瞅着他们的老板。
“不是。。。厂长。。。”
刘小胖揉着摔疼的屁股，一张脸哭丧着。
“天都快亮了，咱。。。咱不能先眯会儿吗？我快猝死了。”
“睡什么睡！年轻人怎么能老想着睡觉！”
苏眠义正言辞，一把将刘小胖从地上薅起来，跟着从犄角旮旯里拖出一块不知道谁用来垫桌脚的白板。
“趁热打铁！感觉还在，必须立刻复盘，制定下个阶段的战略规划！”
他的口气，活脱脱就是那种凌晨三点把所有员工拉进会议室，大吹特吹狼性文化和诗与远方的黑心老板。
看着苏眠那张写满压榨的脸，百诡天团的成员们，不管是人是诡，脸上都挂着同款的，了无生趣的表情。
很好。
就是这个气氛。
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就是要让员工感受到公司温暖的同时，对你产生恐惧。
苏眠满意的点头，抄起马克笔，在白板上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大字。
【归墟集团 第一次全体员工大会】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开始了总裁演讲。
“我代表集团董事会，对各位同事在昨晚百诡夜行项目里作出的卓越贡献，表示最热烈的祝贺和最诚挚的感谢！”
“我们，成功了！”
“我们不光打破了平台的历史记录，狠狠的扇了竞争对手的脸，更是尽然引起了‘上级单位’的高度重视，拿到了天道级的政策扶持！”
苏眠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乱飞。
“这证明了什么？这证明了我们的商业模式是正确的！我们的发展路线是光明的！”
“从今天起，我们再也不是草台班子！我们是！”
他顿了顿，用笔重重的敲着白板，一字一顿的吼道。
“阳间精神能量创新采集模式,先行示范区！”
“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是推动阴阳两界经济一体化！”
“是实现人与诡的和谐共荣！”
“最终，买空阴间商城，实现共同富裕！”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荡气回肠。
台下的听众，反应却有点怪。
刘小胖在打哈欠。
林小漫在低头算账。
伽椰子面无表情。
楚人美礼貌假笑。
僵尸叔叔在发呆。
只有花子最捧场，她用力的鼓掌，大声喊。
“老板好棒！买空它！”
唉，这届员工不行啊，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
苏眠心里叹气，决定跳过画大饼环节，直接上KpI。
“好了，口号喊完了，现在说点实际的。”
“这一仗打完，我们名气是出去了，但也暴露了很多问题。”
“比如，我们的神明Ip矩阵还不够丰富，变现渠道太单一，核心竞争力不强！”
他看向伽椰子几个诡，眼神锐利。
“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启动百诡成神计划2.0！”
“你们每个诡，都要搞专业化，系统化的培训！”
他指着花子。
“你，除了会卖萌，还会干什么？从今天起，每天加练三小时三昧真火喷射技巧！目标是能精准点燃五十米外的一根香烟！”
他指着楚人美。
“你的歌是好听，但攻击性太弱！以后专攻靡靡之音，目标是让方圆百里内的所有活物，听了你的歌就想给你打钱！”
他指着僵尸叔叔。
“你，块头大，防御高，但动作太慢！以后多看看叶问，学学咏春，练练速度！目标是成为一个灵活的胖子！”
最后，他看向伽椰子。
“你。。。你就继续保持高冷人设吧，你是我们的门面，轻易不能出手。”
开玩笑，伽椰子姐姐可是我的最终底牌。
被点到名的诡员工们，一个个都傻了。
还要培训？
还要KpI考核？
这工作强度，比生前上班还特么累啊！
就在苏眠准备继续部署996福报制度时，他的手机，突然疯狂的响了起来。
是王教授。
苏眠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王教授中气十足的咆哮声就从听筒里炸了出来。
“苏眠！你个小王八蛋！你看你干的好事！”
“现在全世界的宗教学家都疯了！梵蒂冈连夜开会，说要派红衣主教过来考察！白宫发言人问我们是不是掌握了第五类接触技术！”
“还有！江城各大寺庙道观的香火，一夜之间，全都断了！那些和尚道士，现在成群结队的往你的直播公司跑，说要加盟！说要众筹给你修庙！”
“你小子，现在比财神爷都火了！”
苏眠听着王教授的咆哮，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挂了电话，天大亮。
那股亢奋劲儿过去，深入骨髓的疲惫感涌了上来，要把他整个人都吞掉。
打发员工们去休息后，苏眠一个人，拖着灌了铅的双腿，走到天台角落。
他拿出那块已经成为他精神支柱的【残魂投影石】，声音很轻。
“林晚，看见了吗？”
“我找到路了。”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怀着一种类似朝圣的心情，再次打开了那个简陋的阴间商城。
他的目光，直接钉在了那个被锁住的商品上。
轮回引渡文书。
我现在的功德，应该能看到价格了吧？至少让我看看解锁条件？
他对着系统发问。
下一秒，一行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字，一个一个的蹦到他眼前。
【商品名称：轮回引渡文书（定向）】
【解锁条件：阴间商城等级LV.5。】
【升级至LV.5所需功德：100,000,000点。】
【当前功德：点。（扣除5000点治疗费用）】
一亿点功德。
这个数字，是一柄无情的重锤，狠狠砸在了苏眠的胸口上。
他昨晚把整座城市搅的天翻地覆，和地府判官硬刚一波，冒着四分之一的爆炸风险，最后到手两万多功德，还花掉了五千。
现在，光是升级到能看价格的门槛，就需要一亿。
哪真正的价格呢？
十亿？
一百亿？
那刚刚在他胸中烧起来的熊熊烈火，被一桶液氮浇下来，连一缕青烟都没剩下。
希望。
从未如此清晰。
也从未，如此遥远。
初升的朝阳，将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成了一座被绝望冻住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