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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远萧忽然抱臂后退半步,绣着玉兰花的袖口擦过腰间飞针囊,红绳在指尖绞出个死结:“莫急着下结论。”她声线像淬了冰碴子,眼角却不自觉往墨羽微颤的手背扫——方才他触碰黑石时,那抹金芒几乎要灼穿他掌心薄茧。

“阿萧?”白若薇的符笔悬在半空,藕荷色裙角被风掀起,露出沾着泥点的绣鞋,“你是说……”

“魔修最擅设局。”林远萧的飞针囊在腰间轻晃,那柄染血的匕首从裙底滑出半寸,“引我们查石头、追线索,等摸到关键处——”她突然顿住,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等我们成了活饵。”

墨羽垂眼看向自己的手。

月光漏过云隙,在掌纹里投下细碎光斑,像极了黑石裂痕中跳动的金芒。

他闭了闭眼,前日在尘心阁翻到的《凡俗百态图录》突然浮现在脑海——那本记录人间百态的画集边角,总有些被墨点覆盖的符号,他原以为是虫蛀,此刻却与石面血纹重叠。

“等等。”他猛地睁眼,指尖几乎要戳到石面,“这些纹路……和图录里被盖住的符号,走向一样。”

白若薇的符笔“啪”地掉在地上。

她蹲身去捡时,发间那支檀木符笔歪到耳后,露出耳尖薄红:“《凡俗百态图录》?那是宗内记载凡人七情的……”话未说完,她突然咬住下唇,指尖掐进掌心——那本图录的真正用途,她们早从灵雪瑶的只言片语里猜出一二:所谓“范例”,不过是让仙子们在图录与墨羽之间对照,模拟情劫。

“或许该试试溯源阵。”白若薇突然直起身子,从袖中摸出个小玉瓶,“普通灵力激不醒它,但用修士精血……”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目光扫过黑石上还在扭动的血纹,“我阿爹说过,上古神器认主时,需以精血为引。”

林远萧的飞针“唰”地弹出半支。

“你疯了?”她手腕微抖,飞针在月光下划出银弧,“精血耗损要养三个月!”可话音未落,便见白若薇指尖已渗出血珠——她咬得极狠,血珠顺着指腹滚进掌纹,在石面滴下第一点红。

“若薇!”墨羽想去拉她,却被林远萧拽住胳膊。

林远萧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飞针囊的红绳勒得手腕发白:“让她试。”她盯着白若薇颤抖的指尖,“她阿爹是符阵大宗师,不会拿命开玩笑。”

白若薇的血珠接连落在石面。

七滴之后,石纹突然静止,像被按了暂停的溪流。

她沾血的指尖在空中划出最后一道弧线,符阵蓝光骤然亮起——那是只有高阶符师才能画出的溯源阵,纹路如活物般爬上黑石,在石面凝出一行古字:“镜奴归位,劫起子时。”

“镜奴?”林远萧的飞针“当啷”掉在地上。

她猛地蹲身去捡,月白裙角扫过黑石,却在触到石面的瞬间弹开——石纹里渗出的混沌气,在她裙角烧出个焦洞。

“这是……”她抬头时眼底翻涌着惊涛,“玉瑶宗典籍里提过,上古有镜灵称‘镜奴’,专为仙门照见因果。可那东西早被……”

“被封印了。”墨羽的声音突然发哑。

他心口的镜片烫得惊人,仿佛要烧穿衣襟。

逆命之瞳不受控制地睁开,眼前浮现出另一幅画面:他站在悬浮祭坛上,手中握着块与黑石相似的碎片,背后是无尽混沌;玉清婉站在他对面,月白长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间银簪闪着冷光;而他自己的声音从记忆深处传来,带着几分陌生的冷硬:“此石封印混沌火种,若有朝一日现世……”

“羽哥?”白若薇的手搭上他肩膀。

她的掌心还沾着血,温度却冷得像冰,“你脸色好差。”

墨羽猛地回神。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地,指尖深深抠进泥土里。

林远萧正蹲在他身侧,飞针囊的红绳缠在他手腕上——是她怕他失控,悄悄系上了防晕符。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我记起些事。”

“什么事?”林远萧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的发簪不知何时又歪了,木簪上的焦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那是方才被黑石灼的。

“我曾亲手封印这石头。”墨羽的指尖轻轻抚过石面血纹,这次没有剧痛,只有熟悉的温度,“在悬浮祭坛上,和玉瑶宗主一起。”他抬头看向白若薇,后者的符笔还沾着血,在月光下泛着暗紫,“镜奴……可能是指我。”

白若薇的符纸“唰”地烧了个干净。

她盯着自己染血的指尖,突然笑了:“难怪灵雪瑶说你是‘尘世范例’,合着我们都在替上古局擦屁股。”她的声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轻松,可眼底却浮着层水雾,“那‘劫起子时’……是今晚?”

林远萧突然站起身。

她的飞针囊在腰间晃得厉害,染血的匕首终于滑出裙底,刀柄上的红绳被她攥得发皱:“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她从怀中摸出三枚隐雷符,指尖快速结印,符纸在三人周围布成圆环,“这是匿息环阵,宗门禁制和魔修探测都进不来。”她的手指在符阵上点了点,“但只能撑半柱香。”

墨羽望着石面那行古字,心口的镜片突然烫得他几乎要叫出声。

逆命之瞳里,更多画面涌来:祭坛上的锁链、玉清婉逐渐透明的背影、混沌中翻涌的赤焰……他终于明白,为何灵雪瑶总用看旧人的眼神看他,为何玉清婉每次见他都要恍惚片刻——他们都记得,千年前那个在祭坛上与混沌火种同归于尽的“镜奴”。

“所以这石头是钥匙。”他轻声说,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沙,“引我记起前世,引我去断缘碑……”

“然后呢?”林远萧突然打断他。

她的飞针在指尖转了个圈,银芒刺痛墨羽的眼,“引你去送死?”

白若薇突然握住墨羽的手。

她的掌心还沾着血,温度却比刚才暖了些:“不管是不是局,我们都得查。”她望向林远萧,后者的飞针囊还在晃,“阿萧,你前日说过,‘掀棋盘的从来都是下棋的人算漏的那个’——我们就是那个漏。”

林远萧的飞针“叮”地落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时,发间的木簪终于掉了下来,滚到黑石旁。

这次石纹没有扭动,金芒也没大盛,反而像见了旧识般,轻轻震颤起来。

“好。”她直起身子,木簪重新插进发间,“子时断缘碑,我带三瓶回元丹,若薇带十张传送符——”

“够了。”墨羽突然笑了。

他站起身,拍掉衣摆的泥土,心口的镜片仍在发烫,却不像刚才那么灼人,“我们不是去送死,是去掀棋盘。”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

三人同时抬头,见月亮已从云后探出半张脸,将黑石的幽光镀上层银边。

石纹里的金芒仍在跳动,像在应和某种遥远的召唤。

林远萧的飞针囊终于不晃了,白若薇的符笔重新别进发间,而墨羽望着石面那行“镜奴归位,劫起子时”,眼底的迷茫正一点点褪去,被某种坚定的光取代。

“该准备了。”白若薇摸出张净灵符,轻轻拂过自己染血的指尖,“我去取符阵罗盘,阿萧去拿隐雷符——”

“等等。”林远萧突然拽住她的袖子。

她的目光落在墨羽脸上,后者正盯着黑石出神,嘴角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他……”

“他想起了。”白若薇轻声说。

她的手指在符笔上轻轻摩挲,“刚才他说‘我曾亲手封印这石头’时,声音和灵雪瑶念古籍时一模一样。”

林远萧没说话。

她望着墨羽微颤的睫毛,望着他眼底翻涌的光,突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

“子时。”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希望我们猜的是对的。”

墨羽转过脸。

他看见林远萧发间的木簪,看见白若薇指尖的血痕,突然伸手将两人的手叠在自己掌心里。

白若薇的符笔硌得他生疼,林远萧的飞针囊红绳扎得他发痒,可他却笑得更灿烂了:“放心。”他说,“这次,我们不会再输。”

崖下传来夜枭的啼鸣。

三人的影子在黑石幽光里交叠,像三株缠在一起的树,根须深深扎进泥土,向着未知的方向生长。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云渊深处,那道赤红光点又亮了起来,比之前更盛,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镜奴归位?”沙哑男声混着火焰噼啪声,“有意思,真有意思。”

白若薇和林远萧屏息凝神,看着墨羽脸色由惊转沉。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石面那行古字,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月光漫过他的眉骨,在眼底投下片阴影,那里藏着的,是三人都还未触及的,更古老、更危险的秘密。

### 第122章 混沌残纹映真言

后山禁地的雾霭像团揉破碎的棉絮,沾在我肩头时还带着冷丝丝的潮气。

白若薇举着盏青焰符灯在前头蹦跶,发梢的银铃随着步子叮铃作响:“林师姐说的石头就在这附近!我昨日用破禁符探过,这一带的结界波动比往日弱了三成——”

“小薇。”林远萧的声音从雾里飘过来,月白裙角扫过湿滑的青石板,“莫要碰着路边的荆棘,你前日才被刺扎破了手。”她垂眸替白若薇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绳,指尖在女孩手背上顿了顿,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

我摸着下巴看这出“师姐护短”的戏码。

林远萧扮起女子来实在挑不出错,连耳尖泛红的弧度都像极了玉瑶宗那些未出阁的姑娘——要不是上个月替她收拾被符阵反噬的残局时,撞见她换外衣时露出的半截喉结,我险些要信了她是真女儿身。

“到了!”白若薇突然停步,符灯往一块半埋在土里的黑石上一照。

我眯起眼——那石头足有半人高,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利器劈砍过,最醒目的是几道暗红纹路,像凝固的血,又像活物般微微蠕动。

林远萧蹲下身,指尖在石面轻轻一触,眉峰微蹙:“昨日我巡山时,这石头还埋在土里,今早结界松动,它自己拱出来半截。”她抬头看我,眼尾的胭脂被雾水晕开,“你说过,那魔修掳你时,虚空裂缝里有类似的纹路。”

我喉咙发紧。

上个月被赤炎魔修掳走的记忆还像根刺扎在脑子里:混沌中翻涌的黑焰,祭坛上刻满的暗红符文,还有那魔修撕裂空间时,空气里浮动的血线——和眼前这石头上的纹路,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让我来!”白若薇已经掏出符笔,沾了点随身携带的朱砂,在石面凌空临摹。

她额角沁出细汗,符笔尖却稳得很:“这纹路不是普通的禁术...像是...像是用混沌之气直接刻进石里的!”她突然倒抽一口冷气,符笔“当啷”掉在地上。

“怎么了?”我弯腰去捡符笔,余光瞥见石面上被朱砂临摹的部分突然泛起红光。

那些暗红纹路像是活了,顺着朱砂的痕迹爬向白若薇的手腕。

“退后!”林远萧猛地拽住白若薇往旁一扑。

我只觉一阵腥风刮过,石面“轰”地裂开条缝,无数细小的红丝窜出来,缠向我的脚踝——正是那日祭坛上,捆住我手脚的锁链模样。

“逆命之瞳!”我咬舌尖逼出点血,眼前骤然清明。

那些红丝在我眼里成了纠缠的金线,每根线都连向不同的因果:有的扎进石头深处,有的穿过雾霭指向禁地更深处,还有一根...我屏住呼吸——那根最粗的金线,竟缠在我心口。

“墨羽!”白若薇的尖叫拉回我的神智。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半跪在地,指尖正抵着石面的裂缝。

暗红纹路顺着我的指尖往手臂爬,皮肤下的血管突突直跳,像是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别动。”林远萧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几分我从未听过的沉肃。

她扯下腰间的玉牌——那是块普通的弟子令牌,此刻却泛起幽蓝光芒。

“这是我...母宗的镇物。”她将玉牌按在我手背,凉意顺着皮肤渗进去,红丝瞬间缩回石缝。

白若薇凑过来,眼睛亮得像星子:“林师姐的玉牌能镇混沌气!难道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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