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信息的警告言犹在耳，第二天的集团董事会，果然风云诡谲。
会议由顾夜沉主持，议题原本是常规的季度财报审议和战略方向讨论。林薇作为新晋高级副总裁，首次列席董事会，坐在长桌靠后的位置。她能感觉到，从她踏入会议室的那一刻起，就有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敌意。
张副总坐在她对角线的位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他身边坐着的那位姓董的董事，是集团里出了名的老资格，也是李瀚的旧交，此刻正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打量着林薇。
会议前半程波澜不惊，各项议案顺利通过。直到战略发展部的工作汇报环节。
按照流程，林薇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准备汇报部门近期的工作调整和未来规划。她刚打开ppt，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位董董事就慢悠悠地开口了。
「林总年轻有为，刚上任就大刀阔斧，听说把战略发展部搞得风风火火啊。」他语气带着长辈式的“关切”，但话里的刺谁都听得出来，「不过，我听说，你这一调整，把一些合作多年的老伙伴都得罪了？鼎峰集团的刘总，昨天还跟我诉苦，说项目说停就停，损失不小啊。」
来了。林薇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董董事，项目暂停是为了进行更全面的风险评估，这是对集团利益负责。至于鼎峰集团，我已经和刘总沟通清楚，他表示理解并愿意配合。」
「理解？」董董事嗤笑一声，「年轻人，商场不是过家家，信誉和关系是需要长期维护的。你这一上来就推翻前任的决策，是不是有点太急功近利了？而且，我听说你还搞了个什么内部审计，弄得部门里人心惶惶，好几个骨干都萌生去意。这恐怕不利于部门稳定吧？」
他话音落下，立刻有几个与他交好的董事附和。
「是啊，稳定压倒一切。」
「战略发展部是集团核心部门，可不能出乱子。」
「林总毕竟还年轻，经验方面可能还需要积累……」
一时间，会议室里充满了对林薇能力和决策的质疑声。张副总虽然没说话，但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得意弧度，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顾夜沉坐在主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出声制止，仿佛在等待什么。
林薇知道，这是顾夜沉给她的考验，也是她必须独自面对的战场。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发难的董事，最后落在董董事身上。
「董董事，各位董事，」她的声音清晰而沉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议室，「关于部门调整和内部审计，我认为有必要向大家做更详细的说明。」
她切换ppt，屏幕上显示出几张清晰的图表和数据。
「首先，关于鼎峰项目。暂停复核，是因为我们在审核过程中，发现该项目存在几个重大风险点。」她指向图表，「第一，合作条款明显不对等，我方让利过多；第二，关键的三方尽职调查报告缺失；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董董事，「鼎峰集团上季度现金流紧张，且其子公司涉及的重大知识产权纠纷尚未解决，这些潜在风险一旦爆发，将直接导致我们的联合开发项目陷入停滞，甚至血本无归！」
她展示出鼎峰的财报截图和诉讼记录，证据确凿。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为了所谓的‘关系’和‘信誉’而盲目推进项目，才是对集团最大的不负责任！」林薇语气斩钉截铁。
董董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林薇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继续切换ppt：「其次，关于内部审计和部门稳定。我这里有另一组数据。」她展示了战略发展部近两年的项目成功率、创新项目占比以及员工满意度调研结果。
「数据显示，在李副总管理期间，部门项目成功率逐年下降，资源高度集中在少数几个传统项目，创新投入严重不足，员工，尤其是有能力的年轻骨干，普遍感到晋升无望、才能被埋没！这才是导致部门活力下降、人心不稳的根本原因！」
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的调整和审计，不是为了搞乱部门，恰恰是为了拨乱反正，清除积弊，激发活力！事实上，自从明确新的战略方向和支持创新项目后，部门内像王总监、赵经理这样的实干派积极性大幅提高，多个前沿项目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这才是真正的稳定，是建立在健康和活力之上的稳定！」
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顾夜沉身上，语气坚定：「顾总将战略发展部交给我，是对我的信任，也是对我的考验。我的每一项决策，都以集团长远利益为最高准则。如果因为触及了某些人的固有利益而受到质疑，我无话可说，但我问心无愧！」
一番话，有理有据，有数据支撑，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之前那些附和的董事，此刻都沉默下来，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年轻的副总裁。
顾夜沉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看向林薇，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赞许。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掌控了全场：「林总的汇报，数据清晰，逻辑严谨。战略调整的方向，符合集团长远发展利益。内部审计，是管理的必要手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董董事和张副总，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我支持林总的工作。至于鼎峰项目，既然存在重大风险，暂停是对的。后续如何处理，由林总全权决定。」
一锤定音！
顾夜沉的公开支持，彻底扭转了局面。董董事脸色灰败，不再说话。张副总低着头，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还有其他问题吗？」顾夜沉环视四周。
无人应答。
「散会。」
董事会结束后，林薇随着人流走出会议室。她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更加复杂，但少了之前的轻视，多了几分真正的忌惮。
「林总，请留步。」顾夜沉的特助叫住了她，「顾总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林薇点点头，跟着特助走向顶楼。
总裁办公室里，顾夜沉站在窗前，背对着她。
「今天的表现，还不错。」他没有回头，声音传来，「至少，没让我失望。」
林薇走到他身后不远处：「是顾总支持得及时。」
顾夜沉转过身，看着她，眼神深邃：「光靠我的支持，是坐不稳那个位置的。你能在董事会上顶住压力，用数据和逻辑反击，证明你已经开始懂得这个层面的游戏规则。」
他走到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她：「看看这个。」
林薇接过文件，快速浏览，这是一份关于某个海外高科技公司的收购意向书，标的公司掌握着一种前沿的数据压缩和加密技术。
「这家公司，技术很有潜力，但创始人团队比较固执，之前几次接触都失败了。」顾夜沉说道，「这个项目，交给你。七天赌约的加试题。拿下它，战略发展部才算真正被你握在手里。这也是……我们未来计划可能需要的关键技术之一。」
林薇立刻明白了这个项目的重要性。这不仅是商业收购，更可能关乎对抗主系统的技术储备。
「我会尽力。」她郑重地说道。
「不是尽力，是必须。」顾夜沉目光锐利，「这是我们‘弑神’计划可能需要的一块拼图。时间不多了。」
林薇感受到他话里的紧迫感，点了点头：「我明白。」
离开顾夜沉的办公室，林薇感觉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内部斗争尚未平息，外部收购挑战巨大，而隐藏在这一切之上的，是那个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的“清理者”和主系统。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电脑，开始研究那家海外公司的所有公开资料和技术细节。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匿名号码，内容更加令人心惊：
「清理者锁定坐标确认，顾氏集团数据中心。疑似发现‘暗流’网络接入痕迹。小心数据层面的清除。」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
战火，已经从现实世界，蔓延到了数据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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