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只带着薄茧的手,在格拉维尔王子温和却不容拒绝的目光注视下,轻轻搭在了格拉维尔王子那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上。指尖触碰的瞬间,一丝的不适感。
格拉维尔王子脸上笑容不变。他优雅地收拢手指,轻轻握住妮诺的手,动作轻柔却带着掌控感。
随即,他微微侧身,做出引导姿态,牵着妮诺,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缓步走向大厅中央光洁如镜的圆形舞池。
人群自动让开通道。水晶吊灯的光芒洒落在妮诺月光银的长裙上,流淌着冰冷光泽。她碧蓝的眼眸低垂,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
走上舞池中央的圆台。悠扬的宫廷乐声适时响起,是一首舒缓优雅的华尔兹。
妮诺碧蓝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细微的慌乱。跳舞……她只在艾莉丝的生日时学过,对这种贵族社交的东西没有了解过更多。她更擅长的是剑术和魔术,不是在地板上转圈。
她下意识地侧头,碧蓝的眼眸飞快扫向舞池边缘。绍罗斯沉默地坐在角落的高背椅上,脸上布满疲惫与绝望。基列奴如同黑色雕像站在他身后。
他们帮不了她。
格拉维尔王子似乎察觉到了手中小手的僵硬。他碧绿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玩味,嘴角弧度加深一丝。
他微微低头,声音温和地在妮诺耳边响起:“放松,妮诺小姐。跟着我的步伐就好。”
话音未落,格拉维尔王子已流畅地踏出第一步。动作优雅,带着贵族韵律。他轻轻牵引妮诺的手,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轻轻扶上了妮诺月光银长裙包裹下的纤细腰肢。
当那只带着温度的手掌轻触腰间时,妮诺的碧蓝眼眸猛地一缩!一股强烈的反感如电流般蹿过脊柱,身体本能地紧绷,几欲甩开那手。
然而,理智如冰冷的枷锁瞬间勒紧,阿尔冯斯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妮诺大人,忍耐!为了菲托亚,为了那些流民,请您一定要忍耐,就当是看在死去的老爷的面子上”
菲托亚的废墟、罗亚营地流民绝望的眼神、寻找家人的渺茫希望,如同沉重的巨石压下她心中的抗拒。
她紧咬下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强行压制住身体的抗拒,任由那只温热的手掌停留在腰间,那触感带来一阵强烈的不适。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会出丑。
妮诺碧蓝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决断。她深吸一口气,意念沉入魔力核心。一丝魔斗气无声无息地涌入她的双眼。
嗡!
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更加清晰锐利,空气中细微的尘埃,远处酒杯上的水珠,格拉维尔王子睫毛的颤动,都清晰可见。
尽管没有开启魔眼时那般眼瞳泛红,她却依然能够精确地捕捉到格拉维尔王子脚步的每一个微妙变化!
左脚向前滑动…右脚紧随其后…旋转…重心转移…
妮诺的碧蓝眼眸紧紧地盯着格拉维尔王子的双脚,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每一个动作轨迹,每一个步伐落点,每一个重心转换!
她强行压制住身体的本能抗拒,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模仿格拉维尔王子的动作,左脚僵硬地前滑、右脚略显笨拙地跟进、身体在牵引下勉强旋转、月光银的裙摆划出滞涩的弧线。
动作生硬且不自然,毫无美感,如同被丝线操控的木偶,与格拉维尔王子流畅优雅的舞姿形成鲜明对比。
周围隐隐传来几声轻微的嗤笑和压抑的议论。
格拉维尔王子碧绿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轻蔑,但脸上笑容依旧温和从容,带着掌控一切的优越感。
妮诺碧蓝的眼眸深处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和屈辱,但她死死咬着牙,碧蓝的眼眸如同精准的探针,一刻不停地追踪着格拉维尔王子的脚步,强行驱动自己的身体跟上的节奏。
就在这时!
音乐陡然拔高,进入华丽激昂的高潮段落!
格拉维尔王子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他放在妮诺腰间的手猛地用力,同时右手用力一拉,身体如同优雅的猎豹般旋转。
妮诺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腰间和手上传来,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身不由己地被格拉维尔王子带着高速旋转起来!
月光银的裙摆如同盛开的银色花朵急速绽放旋转,带起一阵细微风声。
在旋转的离心力下,格拉维尔王子扶在妮诺腰间的手下意识收得更紧,几乎将妮诺半搂入怀中。
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味和男性气息的温热感瞬间包裹了妮诺。
“唔!?” 妮诺碧蓝的眼眸骤然睁大,瞳孔深处那层冰封的锐利瞬间炸裂,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如同出闸的凶兽疯狂冲击她的理智,她几乎要控制不住体内奔涌的斗气。
“为了那些需要我的人…,也就当时为了当时菲利普救我的报答”
妮诺在心中无声咆哮,她死死咬住舌尖,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剧烈的刺痛感让她强行保持清醒,身体僵硬如同寒冰,任由格拉维尔王子将她如同展示品般旋转搂抱!
终于!
音乐在一个华丽高亢的尾音中戛然而止。
旋转停止。
格拉维尔王子动作流畅地停下脚步,左手依旧轻轻扶在妮诺腰间,右手优雅地牵着妮诺的手,身体微微前倾,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仿佛刚才那场充满不适的旋转只是一场完美的表演。
妮诺的眼眸深处一片冰冷的死寂,所有的怒火屈辱都被强行压缩到最深处,她动作僵硬地微微屈膝,行了一个如同提线木偶般生硬的贵族屈膝礼,动作带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感。
随即。
她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动作快得如同被烫到,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弹开,瞬间拉开了与格拉维尔王子的距离。
她没有再看格拉维尔王子一眼,也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碧蓝的眼眸低垂着,目光死死盯着脚下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
然后,她转过身,月光银的裙摆划出一道冰冷决绝的弧线,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朝着舞池边缘绍罗斯和基列奴所在的方向走去,脚步沉重急促。
格拉维尔王子站在原地,脸上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碧绿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妮诺决绝离去的背影,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玩味和冰冷的算计。
菲托亚伯雷亚斯家族已是强弩之末。绍罗斯·伯雷亚斯眼神中的绝望说明了一切。他们无法再提供有价值的助力。
与其浪费资源维持这艘注定沉没的破船,不如趁早切割,将菲托亚这块残破却还有些价值的领地分食掉,犒赏那些追随他的得力部下,比如早就对菲托亚虎视眈眈的大流士·席尔瓦·伽尼乌斯。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解决掉一个麻烦。
格拉维尔王子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无声扫过舞池边缘那个坐在椅子上、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散发着浓重死寂气息的绍罗斯。
这个老家伙虽然看起来废了,但毕竟是菲托亚名义上的领主,是伯雷亚斯家族最后的旗帜。只要他还活着,就会成为那些心存侥幸的菲托亚流民心中的一丝希望,成为他分割领地时的绊脚石。
必须除掉他!
格拉维尔王子碧绿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随即他脸上重新堆起无懈可击的温和笑容,对着周围向他行礼的贵族们微微颔首,迈开优雅的步伐,从容地走下舞池,朝着二楼楼梯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他的书房,有他需要布置的下一步计划。
无论是那个不识抬举、浑身带刺的妮诺·伯雷亚斯·格雷拉特,还是那个如同风中残烛的绍罗斯·伯雷亚斯,为了他宏伟的计划,他们都不能留。
妮诺·伯雷亚斯·格雷拉特脚步沉重地走下舞池圆台,头也不回地穿过人群让开的缝隙。
月光银的裙摆随着急促的步伐剧烈摆动。她碧蓝的眼眸低垂,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腰间被触碰过的地方,那股温热而带着侵略性的触感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她的皮肤,带来强烈的屈辱和不适感。
她径直走向舞池边缘,无视周围的目光,来到基列奴和绍罗斯所在的角落,后背重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微微仰头,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剧烈的心跳和翻涌的情绪。
基列奴·泰德路迪亚锐利地扫过妮诺紧绷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她抱着双臂,向前迈了一小步,靠近妮诺,用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沉重地拍了拍妮诺微微颤抖的肩膀。
“这些都是表面的东西…” 基列奴的声音平静,带着战士的直白和冷酷,“虚伪的礼节,无用的姿态,忍过去就好,别让这些东西影响你。”
妮诺没有睁开眼睛,碧蓝的眼眸在眼帘下微微颤动,她感受着肩膀上那只大手传来的沉重力道和一丝微弱的暖意。她明白基列奴的意思,“只要忍过这一时就可以”。
她缓缓睁开碧蓝的眼眸。眼底深处翻涌的风暴已经平息不少,重新凝聚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她对着基列奴,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坐在高背椅上的绍罗斯·伯雷亚斯,布满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沉淀着深沉的疲惫与绝望,他缓缓抬起手,动作迟缓沉重,伸进自己深灰色礼服的内衬口袋中。
摸索片刻,他掏出一个折叠整齐、边缘磨损、泛黄的信封。
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用火漆简单地封着。火漆的印记是伯雷亚斯家族的狼头徽记。
绍罗斯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着。他抬起浑浊的眼眸,目光复杂地扫过妮诺冰冷的脸庞,又扫过基列奴沉默如山的身影。最终,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释然又充满愁容的沉重感,将那个信封递到了妮诺和基列奴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一个字也没有。只是用那双布满血丝、沉淀着无尽疲惫的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托付,有沉重,有一丝如释重负,有深不见底的忧虑。
然后他缓缓收回手,身体重新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仿佛瞬间耗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浓重的死寂与愁云之中。
妮诺碧蓝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绍罗斯递过来的信封,又看了看他那瞬间垮塌下去的身影。她沉默着。没有去接那个信封。也没有问任何问题。
她明白。这封信或许是绍罗斯大人最后的交代或某种安排。但现在不是看的时候。
她碧蓝的眼眸深处那层冰封的锐利微微波动了一下。随即她缓缓移开了目光。
她不再去想刚才那场充满不适的舞蹈。不再去想格拉维尔王子虚伪的笑容和冰冷的算计。不再去想腰间那令人作呕的触感。甚至暂时不去想绍罗斯大人那令人心碎的绝望与沉重的托付。
她的思绪如同挣脱了枷锁的飞鸟,瞬间掠过了这金碧辉煌却冰冷刺骨的宴会厅,飞向了王宫深处那月光下的花园。
爱丽儿公主,那个第二公主……
“妮诺小姐今晚舞会结束后花园喷泉旁月光最亮的地方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关于菲托亚的未来。关于你寻找的人。或许我们能互相帮助。”
菲托亚的未来…
寻找的人…
互相帮助…
她碧蓝的眼眸深处那层深不见底的冰冷悄然融化。
一丝极其微弱的期待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奢华的穹顶,望向了窗外那洒落着清冷月光的夜空。
月光下的花园,喷泉旁,爱丽儿公主…会带来什么消息?
无论是什么,那都将比眼前的虚伪舞会和冰冷的权力算计值得期待。
妮诺那紧抿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勾勒出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浅淡弧度。
她重新挺直了背脊,月光银的裙摆无声垂落,碧蓝的眼眸平静地扫视着周围依旧喧嚣的舞会,眼神深处那层冰封的锐利依旧存在,但此刻却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