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赵立春,赵瑞龙……
这对父子,就是横在自己面前最大的一个坎。
在原剧情里,自己就是因为跟他们捆绑得太深,最后落了个饮弹自尽的下场。
既然自己穿越过来了,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潭浑水,他要趟。
但绝不能把自己陷进去。
必须在其中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点,既能捞取足够的政治资本。
又能跟赵家撇清关系,必要时甚至能反戈一击。
有人会说他这是精致的利己主义。
祁同伟对此嗤之以鼻。
去他妈的利己主义!
当一个人连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你跟他谈奉献?谈理想?
开什么国际玩笑!
只有先活下去,活得比所有人都好,才有资格谈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权力,就是他祁同伟安身立命的根本!
就在这时,自己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祁同伟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一正。
是高育良的号码。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拿起手机接通。
“老师。”
“同伟,你现在方便吗?”电话那头传来高育良略显疲惫但又带着一丝神秘的声音。
“方便,老师您说。”
“开你的私家车,不要坐公车,到省政府大院的后门来接我。”
高育良的话说得很急,而且刻意压低了声音。
“记住,避开所有监控,如果后面有尾巴,甩掉。”
祁同伟心里咯噔一下。
私家车?
避开监控?
甩掉尾巴?
这三条指令,每一条都透着不寻常。
高育良这种级别的大佬,一举一动都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
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一样,到底是要去见谁?
“好的,老师,我马上到。”
尽管满心疑惑,祁同伟嘴上却没问一个字,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他立刻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自己那辆奥迪车钥匙,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一路驱车,祁同伟的脑子飞速运转。
能让高育良如此谨慎的人,整个汉东省都屈指可数。
而且,还得是那种不能在公开场合见面的人。
难道是……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但他又迅速否定了。
不可能,那个人现在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敢回汉东?
车子平稳地停在省政府大院僻静的后门。
很快,高育良的身影就出现了。
他没有带秘书,也没有带司机,一个人快步走来,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老师。”祁同伟恭敬地喊了一声。
高育良点点头,脸色凝重,他朝外面看了一眼,才沉声说道:“开车吧。”
祁同伟发动汽车,平稳地汇入车流。
车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高育良一直看着窗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祁同伟也不说话,专心开车,他知道,高育良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果然,车子开出市区后,高育良缓缓开口了。
“同伟,我们今天要去见的这个人,身份有点特殊。”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可能跟赵家有关系。”
祁同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下。
来了。
他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认真。
“老师,您这么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是带我去见赵立春本人吧?”
话音刚落,他明显感觉到身旁的高育良身体僵了一下。
高育良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地盯着祁同伟,那表情,活见鬼了一样。
他没想到,祁同伟一开口就直接捅破了天。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喂?……嗯,我们快到了……好,知道了。”
简单的几句对话,高育良就挂断了电话。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眼神复杂地看着祁同伟。
“你这个猴崽子……真是神了。”
“还真让你给说着了。”
“就是他。”
“赵立春。”
祁同伟的心脏猛地一跳。
卧槽!
还真是他!
这个老狐狸,都被查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敢潜回汉东?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手里捏着什么王炸,觉得能翻盘?
一瞬间,无数的念头在祁同伟的脑海中翻腾。
而高育良的震惊不比他少。
他原本还想铺垫一下,没想到被祁同伟一口道破天机。
他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学生,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了。
沉默了半晌,高育良突然问道,声音无比严肃。
“同伟,你跟我说句实话。”
“对于查办赵瑞龙,甚至是他父亲赵立春的案子,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这记直球,打得祁同伟措手不及。
他看着祁同伟,车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学生坚毅的侧脸。
这个问题,太尖锐,也太核心了。
祁同伟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老师。”
“您觉得,我是那种会跟人硬碰硬的愣头青吗?”
他反问了一句。
不等高育良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赵家这棵大树,在汉东经营了多少年?”
“根深叶茂,盘根错节。”
“想一斧子把它砍倒?别开玩笑了,那不叫魄力,那叫自寻死路。”
“斧子没砍断树,反倒会把自己给崩死。”
祁同伟的声音很稳,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清醒。
“所以,我的章程很简单。”
“查,肯定要查。”
“这是大势,谁也挡不住。”
“但是,怎么查,查到什么地步,查出什么结果,这个节奏,必须牢牢地攥在我自己手里。”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我现在是省公安厅长,兼着政法委书记。”
“整个汉东的刀把子,名义上都归我管。”
“这,就是我最大的筹码。”
“赵瑞龙的案子,我可以让它快,也可以让它慢。”
“我可以让它查得天翻地覆,也可以让它点到为止。”
“主动权在我,而不是在别人。”
“我不是要当那个扳倒赵家的孤胆英雄,我要的是顺势而为。”
“在风浪里,把我自己的船开稳了。”
“他要是识相,大家就都还有体面。他要是不识相,非要鱼死网破……那也别怪我们不念旧情。”
一番话,说得高育良心头巨震。
他看着祁同伟,眼神里原本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欣赏,最后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同伟啊,你……真的成长了。”
“这番话,颇有我当年的风采了。”
高育良靠在椅背上,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他最怕的,就是祁同伟年轻气盛,一头撞上去,跟赵家硬刚。
那样的结果,必然是粉身碎骨。
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