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机比苏浅浅预想的来得更快。
几天后,苏家兄弟照常去邻村上学。下午放学时分,天色却突然阴沉下来,乌云翻滚,眼看一场春末的暴雨即将来临。苏屹安有些担心,便让苏浅浅去村口看看哥哥们回来没有。
苏浅浅刚到村口,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她正想找个地方避雨,却远远看见几个哥哥的身影正冒雨狂奔回来,但气氛似乎不对——大哥苏新背着一个人,似乎是五哥苏云,苏景和苏杭在一旁扶着,苏寒则紧紧跟在后面,脸色异常难看,衣服上沾满了泥泞,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擦净的血迹。
“大哥!三哥!怎么了?”苏浅浅心里一紧,连忙迎上去。
苏新喘着粗气,急声道:“快回家!小五摔下山坡了,腿可能伤了!老四……老四跟人打了一架!”
一家人慌慌张张地把苏云背回家,安置在炕上。李氏赶紧查看苏云的伤势,还好只是脚踝扭伤肿胀,并未伤及骨头,但疼得苏云小脸煞白。文氏和柳氏忙着打热水、找干净衣服。
苏浅浅这才有空细问怎么回事。苏景气呼呼地解释道:“放学路上雨下得急,我们抄近道从那个小山坡下来,路滑,小五不小心滑了一下,滚了下去。正好坡下有块尖石头,磕到了脚。我们正要去扶,邻村王屠户家那两个混账小子路过,不但不帮忙,还嘲笑我们是‘逃荒的泥猴子’,说小五活该!”
苏景说到这里,拳头攥得咯咯响:“我气不过,跟他们理论,那两个小子比我们壮实,推搡起来我们吃亏。田二牛那混蛋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在旁边煽风点火!眼看他们要动手打我和小六(苏舟),四哥他……”
苏景看向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任由雨水顺着发梢滴落的苏寒,眼神里带着后怕和敬佩:“四哥平时不声不响,可当时像疯了一样冲上去,一个人拦住了王屠户家那两个小子!他……他力气好大,动作也快,把那两个家伙都打趴下了!田二牛吓得直接跑了!但是四哥也挨了几下,嘴角都破了……”
苏浅浅听得心惊肉跳,目光落在苏寒身上。只见他紧抿着唇,虽然身上挂彩,但脊梁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打赢架的得意,只有一种近乎凶狠的守护后的平静。他看了一眼炕上疼得呲牙咧嘴的苏云,又看了看吓坏了的苏舟,低声道:“他们不能欺负我弟弟。”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连闻讯从柴房出来的怀风,闻言也身形微顿,看向苏寒的目光深邃了许多。
苏老爷子沉着脸,先是对苏新说:“老大,你去请王郎中来看看小五的脚。”然后又看向苏寒,语气复杂,“小四儿,你……唉,伤着哪儿没?”
苏寒摇摇头:“没事,爷爷。”
这时,怀风忽然开口:“我去看看。”他走到苏寒面前,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腕,搭上脉搏,又检查了一下他胳膊和身上的淤青。动作专业而迅速。“皮外伤,没伤到筋骨。但发力太猛,肌肉有些拉伤。”怀风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苏浅浅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赞赏?
“谢谢怀风哥。”苏寒低声道,想抽回手,却被怀风按住。
怀风从怀里(不知从哪来的)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药膏,手法熟练地替苏寒涂抹在淤青处。药膏带着淡淡的清香,触感清凉。苏寒身体僵硬了一下,但没有抗拒。
这一切,苏浅浅都看在眼里。她知道,机会来了!
晚上,雨停了,月光如水。苏云喝了安神的药睡着了,其他孩子也惊魂未定地歇下了。苏浅浅瞅准机会,溜达到坐在院中磨刀石旁的怀风身边。
“怀风哥哥,今天谢谢你给四哥用药。”苏浅浅仰着小脸,声音软糯。
怀风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没多话。
苏浅浅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四哥他平时可闷了,但今天为了保护弟弟,真的好勇敢啊!他是不是很像你以前见过的那些大侠?”她开始“不经意”地夸奖。
怀风磨刀的动作顿了顿,没承认也没否认。
苏浅浅继续加码,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其实我知道,四哥他特别想像怀风哥哥你一样厉害。你都不知道,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挑水、砍柴、跑步,风雨无阻,就是为了把身体练好。他嘴上不说,可心里可佩服你了!他说,要是能跟你学个一招半式,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弟弟妹妹了。”
这话半真半假,但效果显着。怀风彻底停下了动作,抬头望向苏寒住的那间小屋方向,目光复杂。苏寒那小子每日的“秘密修炼”,他如何不知?那份远超同龄人的毅力和心性,他早已看在眼里。今日为护弟而战的那股狠劲与担当,更是触动了他心中某些尘封的东西。
苏浅浅观察着怀风的脸色,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扔下最后一把柴:“唉,要是四哥能跟着怀风哥哥学点真本事就好了,肯定比他自己瞎练强。不过怀风哥哥你肯定有大事要忙,以后也是要走的……”她故意叹了口气,装作失落的样子,转身要走。
“等等。”怀风忽然叫住她。
苏浅浅心中一跳,回过头,眨着大眼睛:“怀风哥哥,怎么了?”
怀风沉默了片刻,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柔和。他看向苏浅浅,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浅浅,你很想我收下你四哥?”
苏浅浅用力点头:“嗯!四哥他真的很想学!而且他学会了,也能更好地保护这个家呀!”
怀风忽然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你四哥,是块璞玉。收下他,也不是不可以。”
苏浅浅心中一喜,正要说话,怀风却话锋一转,目光紧紧锁住她:“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怀风哥哥你说!只要我们能做到!”苏浅浅赶紧保证。
怀风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收,就收两个。你,苏浅浅,也必须一起拜我为师。”
“啊?我?”苏浅浅彻底愣住了,指着自己的鼻子,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发展。她一个“立志摆烂”的“前”成年人,拜师学武?画风不对啊!
怀风看着她错愕的表情,缓缓道:“这些日子,我冷眼旁观。你们苏家,看似是你爷爷和父亲做主,但许多关键处,似乎总有你的影子。无论是‘捡到’的麦种玉米,还是那恰到好处的‘僧人所赠’,甚至与花玉酒楼的合作……你虽年幼,却心思缜密,眼界不凡。苏寒有勇,你有谋。你们兄妹二人,若能相辅相成,将来或许真能成就一番事业。我怀风一身本事,若真要寻个传人,为何不寻一双?”
苏浅浅心中巨震!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这个怀风观察力如此敏锐!虽然他没猜到系统空间,但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寻常。这下怎么办?答应?岂不是要离开温暖的被窝去练武?不答应?四哥的机缘和系统的红薯就要飞了!
看着苏浅浅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怀风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怎么?只想让你四哥吃苦,自己躲清闲?‘’
这话带着激将,也带着试探。苏浅浅一咬牙,豁出去了!为了红薯!为了养颜丸!为了四哥!也为了……将来能更有底气地“摆烂”!
“好!我答应!”苏浅浅挺起小胸脯,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拜师就拜师!不过怀风哥哥,我很笨的,你可不能嫌我累赘!”
怀风看着她那明明不情愿却强装英勇的小模样,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放心,我对徒弟,一视同仁。明日卯时,院中集合。迟到者,扎马步一个时辰。”说完,他转身回了柴房,留下苏浅浅在月光下凌乱。
卯时?!那不就是凌晨五点?!还要扎马步?!苏浅浅眼前一黑,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水深火热”的生活。她内心哀嚎:“铁蛋!我的摆烂人生彻底被你坑没了啊啊啊!”
然而,抱怨归抱怨,想到四哥得知消息后可能露出的笑容,想到那金灿灿的红薯,想到家人未来更好的生活,苏浅浅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小拳头。罢了,不就是练武吗?姐拼了!说不定……还能减肥?
这一夜,苏寒得知妹妹说服怀风收徒,并且自己也能一起学艺的消息后,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而苏浅浅,则在纠结与期待中,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想着:拜师礼,要不要送点空间产的极品黄豆?或许能讨好一下这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