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离公主童迦嫣抛出的筹码如同巨石入潭,激起的波澜尚未平息,那凝滞的空气几乎要让人窒息。然而,这僵局并未持续太久。
只见南疆太子寒叙白缓缓起身,他月白色的袍袖在殿内灯火下流淌着柔和光晕,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并未被北离那咄咄逼人的气势所影响。他面向御阶,声音清越如泉,带着南疆特有的温和与坚定:
“皇帝陛下,太后娘娘。北离公主的提议固然……引人深思。但我南疆,亦愿表达我方的诚意。”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苏浅浅身上,那眼神温和却专注,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郑重。
“我南疆,愿与大惠缔结三十年和平盟约,永不犯边。并愿以边境三座盛产美玉、香料的城池为聘,求娶灵毓郡主苏浅浅为我南疆太子正妃。”他顿了顿,声音愈发诚恳,“南疆愿尊郡主如日月,他日若继承国主之位,郡主便是南疆唯一的王后,与我共享南疆万里江山。”
此言一出,又是引得众人侧目。南疆竟也直接求娶苏浅浅,而且许以未来王后之位!这手笔,丝毫不逊于北离的太子妃之位!
寒叙白并未停下,他继续道,目光转向身侧空灵静立的圣女司柠:“为表诚意,我南疆愿将圣女司柠,献于皇帝陛下。圣女通晓我南疆祈福、医药之术,常伴圣驾,可佑陛下龙体安康,亦是我南疆与大惠情谊之象征。” 献圣女于皇帝,这几乎是南疆所能做出的最高级别的友好姿态之一。
最后,他看向苏家方向,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真诚:“至于苏氏粮种及种植之法……南疆不敢奢求全部,只愿以平等互利之原则,与苏氏合作。我南疆愿以境内三处稀有药材产地三十年开采权,以及部分失传蛊医典籍相赠,换取部分适合南疆水土的粮种及技术共享,共谋百姓福祉,而非一家独占。”
寒叙白的提议,与北离的强势掠夺截然不同,显得更加温和、务实,充满了“合作共赢”的姿态,更容易让人接受,同时也将苏浅浅的地位捧得极高。
童迦嫣脸色顿时难看至极,她北离提出的条件何等优厚,这南疆太子竟敢来截胡!她冷哼一声,正要开口。
“哈哈哈哈——!”
一阵豪放不羁的大笑骤然响起,打破了殿内微妙的气氛。精绝王子独孤蔚长身而起,他及腰的卷发编辫随着动作轻晃,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野性的光芒。
“说来说去,不就是看上人家的粮种和能生金蛋的郡主了吗?何必绕那么多弯子!”他声音洪亮,带着草原人的直爽,或者说,是毫不掩饰的霸道。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浅浅,那眼神充满了侵略性与志在必得。
“皇帝陛下!我们精绝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本王也看上了这位灵毓郡主!她这样的女人,就该配我们草原上最烈的马,最锋利的刀!”他右手重重捶在左胸,行了一个精绝的重礼,“我精绝,愿献上牛羊各三十万头,战马五万匹!并与大惠缔结三十年和平盟约,我精绝铁骑,愿为大惠扫清西北走廊一切障碍!”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至于粮种……嘿嘿,陛下,若将郡主许配给本王,苏家的粮种自然也是我精绝的朋友!我们愿意用草原最珍贵的宝石和矿脉开采权来换!如何?这条件,可比某些人空口白牙的‘剑阵’、‘影刃’实在多了吧?”他毫不客气地嘲讽了北离一句。
“独孤蔚!你放肆!”童迦嫣气得俏脸通红,拍案而起,“我北离诚意十足,岂容你在此大放厥词!”
“诚意?”独孤蔚嗤笑一声,双手抱胸,“谁知道你们的剑客来了是交流还是窥探?影刃是清除障碍还是制造障碍?哪有我们精绝的牛羊战马实在?看得见,摸得着!”
寒叙白微微蹙眉,温声劝解,却绵里藏针:“王子殿下,联姻结盟,乃两国大事,关乎世代友好,并非市井交易,岂可全然以物量之?况且,郡主乃金枝玉叶,自有其意志……”
“意志?”独孤蔚打断他,目光再次锁定苏浅浅,带着强烈的征服欲,“我们草原的规矩,看上的雄鹰,就要用套马杆套回来!看上的女人,就要用最强的实力娶回家!郡主,你说是不是?”他这话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将草原那套弱肉强食的法则直接搬到了这大雅之堂。
一时间,太安殿内竟成了三国争抢苏浅浅和粮种的战场!北离的武力诱惑,南疆的怀柔合作,精绝的直白豪横,三种风格迥异的提议交织碰撞,火药味弥漫,机锋处处!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风暴中心的苏浅浅,以及高踞御座,至今未曾明确表态的皇帝身上。
苏浅浅感受着那三道灼热、审视、各怀目的的目光,心中冷笑连连。她仿佛成了一件奇货可居的宝物,被这些人肆无忌惮地估价、争夺。她轻轻放下酒杯,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扫过童迦嫣、寒叙白和独孤蔚,最后望向皇帝,朱唇微启,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陛下,三国盛情,实乃我大惠之幸,亦让浅浅……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