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兰往楼上走了，去找他爸汇报，德里克和他的副官走入议会做最后的准备，庭审将在那里举行。
何知行回到那三个女孩旁边，在子肥泉旁边坐下。
“你去哪了。”
这次出声的是龙娘，她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手指和尾巴一起圈着茶杯。
“……”
他看了一眼迪维娜，没有回答，大厅外有席席冷风吹进来，天色已黑，力士满已经开始灯火管制，透过大门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架武直的指示灯。
“晚上回家再和你说。”
“——竟然还会瞒着我。”
子肥泉不再追问，继续端详茶水的表面，宋绥打量着坐在一起的二人，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远处休息室的门打开，几个宪兵先走出站在旁边，大厅里的目光聚集过去。
一个女孩被缓缓推出来，穿着拖鞋，脚和手上被系着极粗的链条。
迪维娜和宋绥回过脑袋，小萝莉的眼神一下变得凶狠，瞪着江逸啧了一声。
那只饕餮还是低头，似乎失魂落魄，看自己脚面，宪兵开始清散人群推着她往议会里走。
“该动身了。”
子肥泉站起来把红茶一饮而尽。
“何知行，你来推迪维娜，她不给我碰——”
……
你们刚刚确实又怼起来了是吧……
多大人了。
宋绥叫自己的保镖待在大厅，和他们一起走进去。
对江逸的审讯就在力士满曾经的众议会厅举行，和那个郊区的剧院有些相似，入口处一直往下延伸，座位成一个半圆把议长主席台围起来面对面。
它们中间的区域有一个位置，原本是给会议发言人的，背对主席台面朝观众，现在几个宪兵正在把它拆下来调个头，改成被告人的座位，面朝主审官。
几个士兵围着身穿蓝白病号服的女孩，耐心在旁边等待，江逸还是脸色苍白，看不出她此时是恐惧还是坦然。
——这帮人是想把议会改成法庭啊。
“就在这吧。”
迪维娜说，她的轮椅可走不了楼梯，不像江逸有人抬下去——也没必要这么近，远远俯视即可。
“嗯，我也在这好了——话说你这轮椅为啥锁不上轮子？”
何知行检查了一下，真怕这小萝莉直接冲下台阶撞到江逸身上，还是得看着，她那手可刹不了车，于是把轮椅贴在一排座位边上，自己坐在最外侧那一个位置。
子肥泉则被宋绥拉到了前排去，那位千金可能是前指所有人里对这次审问兴致最高的。
毕竟这对她来说是体验生活，对无穷无尽的欢宴中一点调剂与改观，拨开天宫一角俯视众生。
部分人则是抱着观看一场喜班牙斗牛的心态，那只牛不论与否都得被处死，决定精彩的是斗牛士的表演，用语言交锋溅出的血迹来提提神。
至于迪维娜与何知行，只是想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子肥泉——谁知道那只龙娘在想什么。
德里克从后台走出，整整军服，望着观众席上稀稀拉拉的人，微微颔了颔首，把目光转到江逸身上，指挥宪兵把她和轮椅塞进被告席——因为发言台已经被转过来了。
中将明显心不在焉，心事重重，似乎是因为诺兰言及的前线那些莫名事件。
因为身高的缘故，他有点困难地爬上议长席——敲了敲议事槌。
“保持肃静，我们马上开始，其实这一流程完全没必要，战时有战时的规矩，但现在有个大人物也在力士满，所以我们还是得注意下影响。”
……
特么有人吵吗你就敲？
宋绥的后脑勺点了一下，明显意识到这是在说她父亲，牵过子肥泉的手放到身前，后者回头望了何知行一眼，面无表情。
迪维娜默不作声，眼睛死死盯着江逸背影，没伤到的右手紧紧抓着轮椅栏杆。
“我看看怎么审来着——，”
中将疲惫地翻起一本小册子，没意识到身前到话筒已经打开，整个议会厅都响起来。
“——书记员，证人，律师，合议庭成员……我从哪给你找这些人？！”
他把册子扔掉，把话筒往下移，以好使自己够得着，俯视着眼前的女孩。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江逸低着头，默不作声，身后的宪兵推了她一下，示意其抬头。
“你带着同声传译器吧，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德里克有些不耐烦地问，声音响彻整个议会厅，震得何知行耳朵嗡嗡响。
“华夏京畿人，七年前来到这边，一个月前来到力士满，一家六口，有个双胞胎妹妹——是不是？！”
……
“——是。”
江逸终于抬起头来，声音平稳，虽然只看到背影，但何知行还是敏锐地察觉中将的脸色变了变。
——那可是在美索不达米亚打过仗的男人，可是这只饕餮的眼神似乎有些惊到他。
一个宪兵蹲在女孩前面，把话筒托着，撇过头去，也不敢和江逸直视。
“好——接下来——你是否在……这三天，去过45师斜对面，那里有一家中餐馆，上面是一所妓院，你去光顾了三次，时间都是下午六点到七点，是不是？”
……
“不是——”
何知行皱起眉头，德里克可是拿他写的报告来做询问的，上报给前进指挥部要求调查重启的也是这份报告，他花了不少心血，还用中餐换取了那只龙娘的帮忙。
怎么会不对？
“第三天，我加了半个钟。”
江逸缓缓道，从她的脑袋来看应该是和老头对视着。
……
应该是德里克看错了，自己是写得明明白白。
“哦，对，确实是这样。”
中将有些尴尬，下意识从衣服里掏出雪茄盒，意识到场合又放了回去。
……
这么严肃的场合，这人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肃静——”
他敲了敲议事槌，虽然没人出声。
“然后第二天，你在北面的居民楼里作案了，具体时间与状况——”
“是，我承认，那十三个人都是我杀的，一个一个地干掉，他们的枪全成了烧火棍，在绝对的力量和速度之前不值一提，班副是最后死的，他掏出自己女儿的照片求我别杀他，所以我先撕烂了照片再撕烂了他，这人是兔种亚人，所以先从他那双耳朵开始，直接撕扯下来——”
江逸打断了德里克，把被沉重锁链挂着的手放在面前被告席围栏上。
何知行感觉到一只小手扶着自己的肩膀，它的主人正在挣扎地站起。
不对。
等一下——
“别——”
他想扯住迪维娜，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江逸！！！——你他妈再说一句！！！”
小萝莉瞪着猩红的眼睛嘶吼着，左手挥舞成拳，粉色的病服袖飘起来。
“你也是亚人!你就这样杀死你的同胞!!!”
“杀了她！我是准将，我命令你们杀了她！现在就把她绞死！！！”
这名来自发蓝西德克莱蒙德家的吸血鬼，情绪再一次爆发。
“我命令你们杀了她!!!”
她把那只完好的右手伸向何知行腰间的西格绍尔。
“把枪给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