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抬手挥了挥,示意众人起身:“走,回神域细说。”
临跨出正殿门槛时,他又回头看向孙小强,语气带着几分叮嘱,“这两个小道士你们多照看些,他们刚入引气期,身子骨弱,经不住长久阴气侵体。”
孙小强连忙躬身应下,一行人随即化作几道虚影,穿过神像,进入了地底神域。
神域内的神庙与地面一模一样,只是殿内的光线带着淡淡的阴寒之气。
沈默径直走到正殿供台前盘膝坐下,双手按在膝盖上,嘴角噙着一丝冷意:“说说吧,货船上都装了些什么?”
孙小强上前一步,拱手回话:“神君,今日最先卸货的货船,载的全是脚盆制式步枪和子弹。
我们拘了船上一个水手的魂魄拷问,得知船上共有三千余杆步枪、五十万发子弹,后续还有一艘装着同等物资的货船。”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再往后,还有一艘船装着重机枪和手榴弹,一艘船装迫击炮、汽车与炮弹,另有一艘船装的是军服和医疗用品。”
沈默闻言,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眉头微蹙。
按他所知的历史时间线,脚盆国的军备调动明显提前了。
这批武器,显然是给租界里那些“在乡军人”准备的,他们是想在淞沪搞出更大的乱子!
“还有一艘货船呢?”沈默抬眼看向孙小强,语调微微拉长,“总不至于只有五艘船吧?”
孙小强脸上闪过一丝忐忑,连忙解释:“神君,剩下那艘船由阴阳师看守,我们几次试探都被挡了回来,没敢硬闯。
不过我们在外围守了许久,趁隙拘了一个年轻阴阳师的魂魄,从他口中问出,那艘船上装的全是阴阳师要用的东西。”
“哦?”沈默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用一整艘船装法师的物资,其威胁程度未必比那些军火低,显然是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
他身子微微前倾,语气严肃:“具体是什么东西?仔细说说。”
“这……那年轻阴阳师职位太低,知道的有限。”孙小强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只说船上有祭品、法器和布阵材料,至于数量和具体用途,他就不清楚了。”
“罢了,能查到这些也够了。”沈默摆摆手,语气缓和了些,“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后续还得盯着码头的动静。”
孙小强带着阴兵们行礼告退后,神域神庙内瞬间安静下来。
沈默站起身,在殿内踱着步子,指尖触碰着漆黑的殿柱,眉头越皱越紧。
祭品?恐怕就是和平饭店那十六个阴阳师式神身上沾染的孩童魂魄与血液;阵法材料?他们是想布下大阵来围杀自己!
更麻烦的是,除了明面上的十六个老阴阳师,他们必然还带了徒弟、助手,再加上码头看守货船的阴阳师,对方的超凡力量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多。
“看来接下来,一边要摸清对方的人手底细,一边得赶紧补齐麾下编制,培养阴神的实力。”沈默暗自思忖,“今天孙小强他们出去探查,肯定暴露了我的手下,阴阳师们不会没察觉——若不尽快让麾下成长起来,真要被他们用人海战术围死了。”
与沈默这边的凝重不同,和平饭店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长条会议桌的首位坐着日本外务省部长,两侧分别是海军中将与一位头发束成丸子状、脑门光亮的老阴阳师;
左侧依次坐着两名海军少将、新任驻淞沪领事,以及特高科、黑龙会、满铁商社、东亚同文书院的负责人;
右侧则是那十六个参与过战斗的老阴阳师。
吊灯与台灯的光线落在众人脸上,每个人的脸色都如同白纸般难看。
“九条大人,您是皇家神社的特级阴阳师,”外务省部长轻轻敲击桌面,打破了沉默,“跟大家说说,刚才与中原神灵交手,有什么收获?”
被称作“九条”的老阴阳师,三角眼微微收缩,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股阴森之气:“诸君,此神的成长速度,远超我们用南洋降头师试探时的判断。
方才我等十六人布下大阵,都未能将其拿下,若想彻底消灭此神,必须预设场地,用货船上的材料搭建固定法阵,精心准备才行。”
“什么?连十六位大人联手都拿不下他?”左侧的海军少将率先惊呼出声,“那帝国在淞沪的计划怎么办?难道要被此神一直阻碍下去?”
“九条大人,能不能从他的信徒下手?”另一位特高科负责人急声道,“只要杀了他的信徒,断了他的香火,他不就成了无根之木?”
“大不了我们一起上!”黑龙会的负责人拍着桌子,“六千在乡军人再加上各位阴阳师大人,还怕拿不下一个神?”
会议室里瞬间乱作一团,军方与各机构负责人或愤怒、或焦虑,唯有右侧的阴阳师们始终面无表情,稳坐不动。
“都闭嘴!”外务省部长重重拍了下桌子,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先听九条大人把话说完。”
九条阴恻恻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以我们此次带来的资源,没有十足把握消灭此神。
而且此神在淞沪的信仰根基已稳,拖得越久,越难对付——我们需要帝国再支援一批布置高等阵法的物资。”
末法时代,高等布阵物资本就稀缺,左侧众人听了,脸色更显肉疼——这些物资的搜集,最终还是要落到他们头上,甚至可能要动用血祭、魂祭的法子,既耗时间又耗人力。
“九条大人,需要多少时间,多少物资?”外务省部长皱着眉问道,“这已超出我的权限,得向内阁和天皇汇报。”
九条心里清楚,顶级阴阳师是各神社最后的底蕴,没人愿意在没把握的情况下拼掉自己,断了传承——反正祭品与耗材只要花时间总能弄到。
他沉声道:“本座估算,还需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们要搭建法阵,搜集足够的祭品与耗材。
而且根据码头传来的消息,此神并非孤身一人,他麾下已有成体系的阴兵——必须万全准备,才能彻底清除他。”
外务省部长无奈点头:“好,就给三个月。大家联名向内阁、向天皇提交报告吧。”
就在和平饭店定下计划时,陆神庙的正殿里,王威带着一队阴兵匆匆返回,刚进门便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急促:“启禀神君,虹口租界的情况调查清楚了!”
“说。”沈默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首先,脚盆国打算在租界各处布置探测阵法,防备我们袭击;其次,一旦阴阳师与我们开战,他们的在乡军人会从租界出发,屠杀信徒、摧毁神庙,想断了神君的传承;最后……”
王威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几分悲伤与愤怒,“他们还打算扶持本地帮派和商人,帮他们搜集儿童与阴时出生的妇女,用作祭品!”
说完,他猛地叩首,声音带着哭腔:“神君,卑职等无能,没能阻止他们的谋划,求神君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