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蔷蔷主导的“瓷器陷阱”悄然启动,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下布设一张精密的渔网。远在南美的那位老收藏家,在经历了一场由“潜渊”小组精心策划、毫无破绽的“入室盗窃未遂”事件后,出于对家传珍宝安全的极度担忧,终于在几位“德高望重”(实则为罗蔷蔷人脉网络中的关键节点)的中间人劝说下,同意将他那件北宋钧窑紫红釉渣斗,交由一个新成立的、背景“极其雄厚”的“艺术品风险对冲基金”进行保管和“有条件展示”。整个过程天衣无缝,合乎情理,那件稀世珍品就此从隐秘的私人收藏,滑入了半公开的流转领域,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气息。
消息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通过精心设计的、看似偶然的渠道,在顶级收藏圈层里缓慢扩散,最终,必定会精准地流入“东方瑰宝基金”的耳朵里。这是一场需要耐心和演技的漫长狩猎,罗蔷蔷稳坐中军帐,调度着各方资源,确保每一个环节都自然流畅,毫无斧凿痕迹。
与此同时,林辰授意顾凡准备的那份“技术鱼饵”——一份关于“冰焰”材料在特定工况下“惊人但不完整”的性能数据包,也通过被控制的穆勒教授助手那条线,顺利“泄露”了出去。
反馈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几天后,“潜渊”小组监测到,与“公爵”网络关联的数个科研机构数据库,几乎在同一时间调取了与“冰焰”数据包中提及的性能指标高度相关的背景文献,其检索模式和关注焦点,显示出明确的技术追踪意图。更值得注意的是,原本在非洲与林辰方面激烈争夺一处优质铜钴矿权的“西格玛资源”,其竞价策略突然变得有些迟疑和保守,似乎在重新评估项目的优先级和投入。
“鱼咬钩了。”林辰在听取汇报时,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神色,只有一种猎人确认猎物踏入陷阱后的冷静,“他们相信了我们放出的‘内部困难’和‘技术瓶颈’烟雾弹,并且对‘冰焰’产生了真实的焦虑。这很好。”
这意味着,反向渗透初步成功,对手的部分行动节奏已被打乱。
然而,就在林辰试图利用这点优势,进一步巩固联盟内部,并加快与几位国内顶尖电池制造商的技术对接谈判时,一股潜藏的暗流,终于借助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浮出了水面。
能源联盟第二次筹备会议前夕,联盟内一位负责政策协调的资深成员,国资委下属某重要部门的副局长孙启明,突然被一封匿名举报信缠身。信件内容直指其子女在海外留学期间接受来源不明的大额资助,并暗示其利用职权为特定企业(信件中虽未明指,但影射的正是林辰发起联盟中的某成员企业)在过往项目中提供便利。
举报信措辞刁钻,证据看似翔实却经不起深度推敲,明显是精心炮制的产物。其目的并非真要立刻扳倒孙启明,而是要制造混乱,拖延联盟的审批流程,并在联盟内部播下猜疑的种子。
“手法很老套,但时机抓得很准。”林辰在办公室里,听着负责内部调查的副组长汇报,眼神微冷。孙启明是联盟与上层政策沟通的关键桥梁之一,他若陷入麻烦,很多需要部委协调的工作将寸步难行。
“举报信来源无法追踪,投递渠道很干净。对方对我们内部的运作节奏和关键节点非常了解。”副组长语气沉重。
林辰沉默片刻,问道:“孙局本人反应如何?”
“他很愤怒,但还算镇定。已经主动向组织说明情况,并表示配合一切调查。”
“保护好孙局和他的家人,确保调查过程公正透明。”林辰指示道,“另外,内部自查要加快,我们要比对手更清楚我们自己身上哪里可能被做文章。”
这件事,像一根毒刺,提醒着林辰,对手的渗透远不止于外部技术和资源的争夺,更阴险的招数,是针对“人”本身。联盟并非铁板一块,内部的利益诉求各异,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只要有缝隙,就会被利用。
他想起陈老的告诫:“风大浪急,盯着的人也多。”
如今,这风浪已经开始拍打船舷。
处理完孙启明的事情,夜色已深。林辰回到俱乐部顶层的套房,罗蔷蔷还没睡,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翻阅着一些艺术图册,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她宁静的侧影。
“事情很麻烦?”她放下图册,起身接过林辰的外套。
“预料之中。”林辰揉了揉眉心,在沙发上坐下,“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从孙启明这里打开缺口。看来,我们对内部的清理和防护,还得再加码。”
罗蔷蔷给他倒了杯温水,轻声说:“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但只要我们自己行得正,联盟的核心利益一致,这些手段终究上不了台面。”
“话虽如此,但癞蛤蟆跳脚背,不咬人它恶心人。”林辰叹了口气,随即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不过,这也暴露了他们的一个意图:他们试图从内部瓦解我们,说明他们对我们外部资源和技术上的压制,信心已经不足了。”
他看向罗蔷蔷:“你那边,‘瓷器陷阱’布置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罗蔷蔷自信地笑了笑,“鱼饵已经放下,就等鱼儿彻底放松警惕,游进网里了。倒是你这边,内部的问题,需要我做什么吗?”
“暂时不用。”林辰握住她的手,“你把‘瓷器’那盘棋下好,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内部的事,我来处理。”
他需要清理门户,更需要借此机会,看看联盟内部,到底哪些人是坚定不移的同行者,哪些人,又可能在风浪中动摇。
瓷局已布,暗影已现。 接下来的较量,将更加考验智慧、定力,以及对人心的掌控。林辰知道,他必须在这场内外交织的复杂棋局中,同时赢得技术、资源、人心三条战线上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