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觉得自己快要飘起来了。
不是灵纹共鸣的那种飘，是实打实的“成就感膨胀”。棚子里堆着小山似的点火卡，白花花的硝石结晶在火光下闪着糖霜似的光，沈瑶正拿着张卡当扇子，扇得火堆“噼啪”响，咳嗽声弱得像小猫打呼噜。
“哥，你这灵纹画得太丑了。”沈瑶用炭笔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螺旋，“老卡师画的太阳纹是圆的，你这像被狗啃过的蚊香。”
沈砚刚把最后一片凝神花叶子捣成泥，闻言差点把石臼扣她脑门上：“懂什么？这叫‘优化版螺旋纹’，燃烧路径增加30%，初中数学的‘周长公式’懂不懂？c=2πr，圈数越多……”
“圈数越多烧得越快。”沈瑶抢过石臼里的药泥，捏了个小泥人，“张爷爷说，生命灵纹要‘圆融贯通’，你这蚊香纹，烧到一半就断了，像上次你煮的面条。”
沈砚语塞。他确实在试画“生命灵纹”时遇到了麻烦——太阳纹的十二条直线怎么都接不上螺旋纹，每次注入灵能，卡基就“咔嚓”裂个缝，浪费了三张铁皮卡基，气得他差点把《基础灵纹图谱》残页当柴火烧。
“等哥找到‘凝神草’，保证一次成功。”沈砚从储物卡里摸出颗磷粉晶核，蓝汪汪的光映在药泥上，像撒了把荧光粉，“老卡师说，凝神草的‘灵能稳定素’能当‘催化剂’，让太阳纹和螺旋纹完美融合。”
“可凝神草不是长在腐骨林核心区吗？”沈瑶的小脸垮下来，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那里有影蛇王……”
“哥有储物卡，还有点火卡。”沈砚拍了拍胸脯，卡面的螺旋纹硌得慌，“实在不行，咱们用点火卡烤蛇肉吃，听说影蛇的肉……”
话没说完，沈瑶突然打了个寒颤，小脸“唰”地白了，手里的药泥人“啪嗒”掉在地上。
“瑶瑶？”沈砚心里一紧，伸手摸她额头——烫得像刚从火堆里捞出来的石头！
“冷……哥，好冷……”沈瑶的牙齿开始打颤，明明火堆烧得正旺，她却缩成一团，怀里的微光卡被攥得变形，暖黄的光忽明忽暗，“我看见好多小虫子……在我胳膊里爬……”
沈砚的心脏像被影蛇的毒牙咬住了。他想起影蛾巢那回，瘦高个中了磷粉幻觉，也是这样胡言乱语！难道瑶瑶当时吸入了微量磷粉？
“别怕别怕，哥带你去找老卡师！”沈砚一把抱起妹妹，她轻得像捆干草。怀里的磷粉晶核突然发烫，蓝光照亮沈瑶的胳膊——皮肤下隐约有淡黑色的纹路在游动，像极了影蛾翅膀上的银鳞！
“妈的，磷粉后遗症！”沈砚骂了句脏话，抓起两张点火卡和水壶就往外冲。棚子里的火堆还在烧，地上的药泥人被火苗舔了一下，很快烧成了黑炭。
老卡师的棚子在聚落最东边，离公共火堆最近。沈砚冲进去时，正看见老卡师蹲在地上，用根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画着什么，旁边摆着个铜盆，里面泡着十几张废弃的灵卡，像在洗扑克牌。
“老卡师！快救救瑶瑶！”沈砚把妹妹放在干草堆上，手忙脚乱地去解她的破棉袄，“她中了影蛾磷粉，现在高热不退，还说看见虫子……”
老卡师放下羽毛笔，慢悠悠地走过来，枯瘦的手指搭在沈瑶的手腕上，眼睛半眯着，像在听收音机。沈砚急得直跺脚，手背上的螺旋疤痕亮得刺眼，怀里的磷粉晶核“嗡嗡”作响。
“慌什么。”老卡师突然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不是磷粉中毒，是‘寒毒郁结’。”
“寒毒？”沈砚懵了，“可她明明在发烧……”
“外热内寒。”老卡师摸了摸沈瑶的额头，又翻了翻她的眼皮，“上次影蛾巢的磷粉伤了她的‘灵能通路’，你用风寒草和凝神花压制了表面症状，却把寒毒逼进了经脉深处。现在寒毒和她的生命力打架，就像……就像你往滚油里倒水。”
沈砚脑子“嗡”的一声。他想起初中化学课的“中和反应”——酸和碱混合会放热。难道寒毒和生命力的冲突，就像酸碱中和时的剧烈放热？
“那怎么办？”沈砚抓住老卡师的胳膊，指甲掐进他的破棉袄，“愈灵卡！我有磷粉晶核，我现在就画愈灵卡！”
老卡师摇了摇头，指了指沈瑶胳膊上淡黑色的纹路：“磷粉晶核只能‘修补’通路，没有‘凝神草’引导，灵能会在她体内乱撞，就像……就像你上次修储物卡，银漆没填好裂缝，结果灵能泄漏。”
“凝神草！”沈砚眼睛一亮，“我去腐骨林核心区找！上次饼爷说那里有……”
“你去了也是送死。”老卡师打断他，从怀里掏出个干瘪的药包，倒出几粒灰黑色的药丸，塞进沈瑶嘴里，“腐骨林核心区有‘蚀影雾’，进去三分钟灵能就会紊乱。而且凝神草只在‘月魂石脉’旁边生长，那里是影蛇王的老巢。”
沈瑶吃下药丸，眉头舒展了些，嘴里却开始胡话：“哥……饼干……储物卡里的饼干……别给影蛇……”
“这是‘暂缓丹’，能撑三天。”老卡师把剩下的药丸递给沈砚，“三天内找不到凝神草，她体内的寒毒就会彻底冻结灵能通路……到时候，神仙难救。”
三天。
沈砚觉得喉咙发紧，像被铁丝勒住了。他摸出储物卡，空心圆里的白光黯淡了不少——里面的干粮砖还在，艾草绒和硝石粉也够做点火卡，可这些在“影蛇王”和“蚀影雾”面前，就像纸糊的盾牌。
“就没别的办法了？”沈砚的声音发颤，手背上的螺旋疤痕烫得吓人，“用别的草药代替？或者……或者多画几张愈灵卡？”
“凝神草的‘灵能稳定素’是独一无二的。”老卡师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羽毛笔，在羊皮纸上画了个复杂的纹路——中心是太阳纹，周围缠绕着螺旋纹，最外圈画着三朵小草，“这是完整的愈灵卡图谱，太阳纹提供生命能量，螺旋纹疏导通路，凝神草的灵纹是‘稳流器’，没有它，能量就是脱缰的野马。”
沈砚盯着图谱，突然想起物理课的“电路图”——太阳纹是电源，螺旋纹是导线，凝神草灵纹就是电阻，控制电流大小，防止短路。
“我明白了。”沈砚深吸一口气，把药丸塞进储物卡，又摸出张点火卡，“谢谢老卡师，药丸我会还的。”
“还？拿什么还？”老卡师嗤笑一声，指了指他手里的点火卡，“用你这‘蚊香卡’？还是用你那破储物卡里的发霉饼干？”
沈砚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老卡师一眼，抱起沈瑶转身就走。棚子里的羊皮纸在风里翻飞，愈灵卡图谱上的太阳纹，像只眼睛，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
回到自己的棚子时，火堆已经快灭了。沈砚把沈瑶放在干草堆上，用最后一张点火卡重新点燃火堆，橘红色的火光映着妹妹苍白的脸，她的呼吸还是很急促，胳膊上的淡黑色纹路像小蛇一样缓慢游动。
“哥不会让你有事的。”沈砚蹲在火堆旁，手轻轻抚摸着沈瑶的额头，“凝神草而已，哥给你摘回来。”
他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库”：
· 储物卡：空间0.3立方米，装着五块干粮砖、两袋野菜碎、半罐硝石粉、剩下的艾草绒，还有刚换来的风寒草和凝神花（虽然不够，但聊胜于无）。
· 武器：弹弓一把，石头子若干，玻璃刀一把（上次修卡剩下的，锋利得很），还有半袋烟雾弹（硝石粉+硫磺，威力不大，但能制造烟雾）。
· 灵卡：微光卡一张（照明用），点火卡二十张（取暖+引火），废卡基若干（备用）。
· 关键道具：磷粉晶核一颗（愈灵卡核心材料），老卡师给的愈灵卡图谱（记在脑子里了），还有块过滤布（防毒用）。
“好像……还缺点什么。”沈砚皱着眉，手背上的螺旋疤痕突然亮了亮——他想起老卡师说的“蚀影雾”。
蚀影雾会紊乱灵能，普通过滤布挡不住。但初中化学课学过，某些植物的汁液能中和毒素，比如……艾草！
沈砚赶紧从储物卡里翻出艾草绒，抓了一大把塞进破布包里，又倒了点水，用力挤压——绿色的汁液渗出来，染绿了破布。他把湿布敷在沈瑶的口鼻上，又用剩下的艾草汁浸湿了自己的过滤布。
“艾草有抗菌消炎的作用。”沈砚喃喃自语，像在给自己打气，“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防蚀影雾，但总比没有强。”
他又想起物理课的“保温瓶原理”，用双层铁皮夹棉花做的冰袋还在储物卡里，里面的碎冰应该没化。到时候把冰袋绑在身上，说不定能降低体温，减少蚀影雾的影响？
“还有影蛇王。”沈砚摸出玻璃刀，在火上烤了烤，刀刃闪着红光，“老卡师说影蛇的鳞片怕高温，点火卡的火焰温度有800c，应该能烫穿它的皮。”
沈瑶突然动了动，小手抓住他的衣角，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哥……别去……瑶瑶不怕冷……”
沈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他俯下身，在妹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像在吻一片易碎的雪花。
“哥很快回来。”他把微光卡塞进沈瑶手里，“你乖乖睡觉，等哥带着凝神草回来，给你画世界上最漂亮的生命灵纹，比太阳还亮。”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火堆，抓起弹弓和储物卡，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棚子。
外面的风更冷了，西裂隙的嘶吼声像在耳边炸响。沈砚抬头看向夜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疏星在乌云里闪烁。腐骨林的方向黑沉沉的，像张巨大的嘴，等着吞噬一切敢于靠近的生灵。
“三天……”沈砚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螺旋疤痕亮得像颗蓝色的星星，“足够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过滤布蒙在脸上，像个即将潜入深海的潜水员，一步步走向黑暗的废墟深处。怀里的磷粉晶核蓝汪汪的，仿佛在指引着方向，也仿佛在提醒着他——
这一次，他不仅要为自己活下去，更要为妹妹，从死神手里抢回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