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着她，眼里全是渴望与期盼。
宋念念觉得，在别人还活着的时候，告诉人家生命还剩多少日子，这种行为是非常残忍的。
等于直接给人宣判了死刑，还是无法反驳上诉的那一种。
如果对方是一些没有感情的陌生人还好，她还能忍得住。
但是对方是自己丈夫的爷爷奶奶，是两位慈祥又和蔼的老人。
要她对着这样的老人，说出了他们时日不多的话，宋念念做不到。
她垂下了眼眸。
但是这一举动落在老爷子，老太太的眼中，这也等于无声的宣判了他们时日不多。
虽然说有些难过，但是很快的两位老人也释怀了。
他们已经活了这么一把年纪了，相较于当初在战场上那些没能下来的战友，他们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念念，你来。”
老太太又招了招手，让宋念念到她身边。
她从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
递给宋念念让她打开。
宋念念按照奶奶的意思，把文件袋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她这才发现，里边装着的是两张房产证。
“奶奶这是？”
“这是奶奶留给你跟明城的两处房产。”
“奶奶我……”
“念念你听我说。”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轻声解释。
“我知道，对于宋家来说，这两处房产算不上什么。”
“不是奶奶，不是这样的。”
宋念念并不是看不上这两处房产，而是她觉得，这份礼物太珍贵了。
“傻孩子，爷爷奶奶就只有明城跟明辉两个孙子，我们走了以后这些东西不留给你们还留给谁？”
老太太不仅给大孙子准备了，也给小孙子准备了。
目的就是怕有一天他们突然走了，这些东西会落到不成器的儿子手中。
既然如此就早点准备好，把他们手里仅剩的几处房产，分给孙子好了。
宋念念他们拿到的是大头。
一处四合院，外加中央大街上的一间200平米的商铺。
留给卫明辉的，是一处小的四合院。
这些都是他们当年立下的战功换来的奖励。
老爷子老太太一直没对外说过，不管是卫家的谁，都不知道这事。
宋念念拿着沉甸甸的房产证，看着上边的名字，她的心里好像塞了一个柠檬。
眼眶也酸涩无比。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将她笼罩。
“奶奶……”
“傻姑娘，别难过了。人都要有这么一天的。能够看到你与明城给老卫家添了这么多个孩子，我们已经十分满足了。”
相反的，老太太却更显得豁达一些。
宋念念垂下眼眸，搭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握成了拳头。
她有很多药，可以救死扶伤，可以无声无息的给人下毒，也可以招来许多她想招来的小动物。
但是偏偏没有治疗油尽灯枯的药。
两位老人的身体很差，就算用药也救不回来的那一种。
身体机能已经耗空，她再有逆天的本领，也无能为力。
宋念念决定，今天在医院多陪伴老人一会儿。
陪着他们吃完中饭。
两位老人似乎心情不错，午饭吃的多了一些。
宋念念收拾好吃过的午饭，出去外边丢垃圾的时候，顺带给卫明城打个电话。
刚到单位没几天还在忙的卫明城，接到妻子电话的时候，十分的高兴。
就是看到医院的号码，他脸上的笑意才收敛了一些。
“念念怎么了？”
“你忙吗？”
宋念念开口就问。
卫明城愣了愣，“念念？”
“爷爷奶奶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如果你能走得开的话，今天回来一趟好不好？”
宋念念很少以这种商量的口吻与他说话。
卫明城先是顿了一下，很快就回答了，“我去请假。”
“好。”
宋念念挂上了给丈夫的电话，又给爸妈学校打了一个电话，跟他们说自己今天一整天都要待在医院。
“爸妈，书秦他们就先跟你们了，等下午放学了，我再去接书哲他们。”
电话是宋青柏接的，听到女儿的话，他大概也明白卫家二老情况不对。
“念念你忙不用担心孩子，我3点就没课了，到时候我回去接孩子就可以了。”
“谢谢爸。”
“没事，不过你忙归忙，还是要记得按时吃饭。”
“我知道了爸。”
宋念念与爸爸通完电话，付了电话费，这才转身进病房。
她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脸上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的，但是很快的，她就察觉到了不对。
爷爷奶奶太安静了，安静的就像并不存在这间病房里。
“护士护士快来。”
宋念念脸色大变，着急的往门外叫人。
这间病房就在护士站不远处，听到她急切的呼唤，护士站的同志几步就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
“我爷爷奶奶他们……”
宋念念站在门口，脚步并未挪动。
事实上，现在她是根本不敢往前走。
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很浓很浓的死亡气……
护士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双目紧闭，一脸安详的两位老人。
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已经去世了。”
两位老人吃过了中午饭，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几乎在护士摇头的那一瞬间，宋念念豆大的眼泪，就从眼眶中滑落而出。
“爷爷……”
“奶奶……”
“你们怎么走得这么急？怎么不等一等明城哥回来？”
“宋同志，请节哀。”
护士出声。
宋念念捂着嘴摇头。
她本来是不想哭的，但是眼泪却并不听话，不断的往下掉。
她根本就阻止不了，这汹涌的泪水。
等护士出门去通报消息，她才费力的迈开仿佛灌了铅的双脚，一步步的走向病床。
“爷爷，奶奶。”
宋念念亲自确认，爷爷奶奶是真的不在了……
郊区驻地营地里。
卫明城刚请了假，又听到警卫员跑来说有电话找他。
他心中顿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了办公室。
看了一眼来电，依旧是医院的号码。
卫明城的手微微颤抖，他哆嗦着，拿起了电话。
“喂……”
“爷爷奶奶走了。”
电话里，传来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