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傍晚,祁国栋难得没有应酬,和黄莉雅、祁安、小云舒围坐在客厅里。柔和的灯光洒下,驱散了秋日的微凉。
小云舒在地毯上摆弄着积木,祁安则靠在妈妈身边,小声说着学校里的事。这是一周里最放松、最珍贵的家庭时光。
“说起来,咱们有段时间没和妈通电话了。”黄莉雅削着一个苹果,轻声提醒道,“前两天听爸说,她最近好像又在重新整理以前的乐谱,忙得不亦乐乎。”
祁国栋揉了揉眉心,卸下白日里的威严,脸上带着一丝倦意和温情:“是啊,打个电话吧。安安,云舒,来,跟奶奶说说话。”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并顺手打开了免提。
电话接通了,传来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寒暄,而是一段流畅而优美的钢琴旋律。
音符如同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而出,是那首耳熟能详的钢琴曲《致爱丽丝》。旋律舒缓、从容,每一个音符都仿佛经过岁月的打磨,圆润而充满情感,丝毫没有因为电话的接入而显得慌乱或中断。
祁安和小云舒立刻被吸引住了,安静下来,竖着小耳朵听。黄莉雅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
一曲终了,电话那头才传来张祝兰平和带笑的声音,气息平稳,丝毫不像刚进行过演奏:“喂,国栋啊?”
“妈,”祁国栋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放缓,“我们正听着呢,弹得真好。没打扰您练琴吧?”
“没有没有,”张祝兰笑道,电话那头传来轻轻合上琴盖的细微声响,“刚整理完一批老谱子,手痒,就随便弹弹。莉雅和孩子们都在呢?”
“奶奶!”祁安立刻凑近话筒喊道,小云舒也咿咿呀呀地跟着学舌。
“哎,安安,云舒宝贝!”张祝兰的声音里充满了慈爱,“今天怎么想起给奶奶打电话了?”
一家人就这样隔着电话聊了起来。孩子们争着说自己的趣事,黄莉雅关心着婆婆的身体和日常,祁国栋也简单说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报喜不报忧。
自始至终,张祝兰的语气都那么从容不迫,温和有力。她耐心地听着,适时地回应,言语间透着对儿女生活的关切,却又丝毫没有寻常老人那种事无巨细的追问和焦虑。
仿佛刚才那曲《致爱丽丝》的余韵仍萦绕在她周身,将一种宁静、安详的力量,透过电波,传递到了电话的这一头。
挂了电话,客厅里安静了片刻。
黄莉雅轻轻感叹:“妈的心态真是太好了。听着琴声,再听她说话,感觉我们自己心里的那点焦躁都被抚平了。”
祁安也仰着小脸说:“奶奶弹琴真好听,像……像音乐老师一样!”
祁国栋看着家人,目光柔和,心中感慨万千。他身处高位,每日面对无数纷繁复杂的政务和巨大的压力,回到家,听到母亲那从容的琴声和平和的话语,仿佛也得到了一种无声的慰藉和支撑。
“是啊,”他缓缓开口,像是对着家人说,也像是对着自己说,“妈教了一辈子音乐,也修炼了一辈子。这大概就是‘退休教师的从容’吧。不为外物所扰,沉浸在自己热爱的事物里,内心充实而平静。我们……都该学着点。”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晚依旧喧嚣。但在这间小小的客厅里,因为一段偶然传来的琴声和一位老人从容的气度,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充满了宁静而温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