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深渊列车，苏棠第一时间兑换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便携式折叠躺椅。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试了试，材质柔软，支撑度恰到好处，还能调节靠背角度，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神器。
“总算有点生活质量了。”她满足地叹了口气，调整到最舒适的角度，戴上眼罩，准备在列车抵达下一个副本前好好补一觉。
或许是“躺赢人生”系统暗中操作，或许是主系统想尽快把这个bUG送走，列车的行驶时间比以往都要短。
苏棠感觉自己刚睡着没多久，就被传送的提示音吵醒了。
这次的目的地，似乎有些不同。
没有阴森的城堡，没有破败的医院，也没有诡异的学校。
她出现在一个……看起来像是现代化办公区休息室的地方？
柔和的灯光，舒适的沙发，甚至还飘着淡淡的咖啡香气。
如果不是墙壁上偶尔闪过一串串诡异的血色代码字符，以及角落里那个不断渗出黑色粘液的饮水机，苏棠几乎要以为自己回到了穿越前的公司。
【新副本：“冥府办公区”已载入。】
【任务目标：存活至“季度业绩评审会”结束。】
【警告：本区域为Npc主要活动区及核心管理节点，规则复杂，请谨慎行事。】
“办公区？业绩评审？”苏棠揉了揉眼睛，觉得这副本设定真是越来越接地气了。
她推开休息室的门，外面是一条灯火通明、铺着暗红色地毯的长廊。
两侧是一个个挂着牌子的办公室，牌子上写着【怨念资源部】、【恐惧营销科】、【诅咒研发中心】之类的字样。
偶尔有穿着带血迹破旧西装、提着公文包的鬼怪职员行色匆匆地走过。
它们看到苏棠，先是本能地露出獠牙，但随即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立刻收敛凶相，要么低头快步离开，要么挤出一个僵硬的职业化假笑。
苏棠对它们没什么兴趣，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把她的新躺椅支起来，继续刚才被打断的睡眠。
她沿着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挂着【员工茶水间】牌子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压抑的抱怨声。
“……这月的KpI又涨了10%！还要不要鬼活了！”
“就是！‘惊吓值’指标越来越难完成，现在的玩家胆子越来越小，动不动就晕过去，晕过去就不产生恐惧了，这怎么算业绩？”
“加班费？想都别想！上次我为了赶一个‘连环噩梦’项目，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结果主系统说那是‘自愿提升业务能力’！”
“还有那个新来的‘无头骑士’，仗着是关系户，天天摸鱼，业绩全压在我们这些老鬼身上！”
苏棠好奇地探头进去。
只见几个穿着工装的鬼怪正围在一起，一个个都面容愁苦。
一个吊死鬼吐着长舌头，一个水鬼浑身滴着水，还有一个缺了半边脑袋，它们手里都捧着一杯冒着黑气的“咖啡”，唉声叹气。
看到她进来，几个鬼怪吓了一跳，瞬间噤声，紧张地看着她。
苏棠摆了摆手：“没事，你们继续，我就听听。”
她自顾自地找了个角落，拿出折叠躺椅，慢悠悠地支棱起来，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仿佛在听什么办公室音效的催眠bgm。
鬼怪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也不敢走。
苏棠等了一会儿，见没声音了，便懒洋洋地开口：“刚才不是聊得挺热闹吗？KpI太高？加班没工资？”
吊死鬼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问：“大……大人……您也懂这个？”
“略懂。”苏棠闭着眼睛，回想起被甲方和老板支配的恐惧，语气里带着同病相怜的沧桑，“生前……呃，反正就是，也受过类似的压迫。”
她这话一下子说到了几个底层鬼怪职员的心坎里。
它们顿时觉得这位“后台很硬”的大人物，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近鬼情。
水鬼忍不住抱怨：“大人您不知道！我们这行，看着吓人，其实内卷得厉害！‘有效惊吓时长’、‘恐惧能量转化率’、‘玩家崩溃指数’……指标又多又细！完不成就扣阴德积分，影响晋升和投胎排号！”
缺半边脑袋的鬼补充道：“最可气的是福利保障几乎没有！‘工伤’认定极其苛刻，被玩家用圣水泼了算自己操作失误！年假？那是传说！”
苏棠听着，越听越觉得熟悉，这不就是换了个皮的黑心企业吗？
她当年猝死，跟这情况也差不了多少。
她叹了口气，用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你们这情况，明显是缺乏有效的权益保障机制和规范的劳资沟通渠道啊。”
几个鬼怪瞪大了鬼眼：“权……权益保障？劳资沟通？”
“对啊。”苏棠调整了一下躺姿，开始随口瞎扯，啊不，是传授经验，“首先，得明确工时制度。吓人也不能往死里吓啊，得可持续发展。八小时工作制，加班必须支付足额加班费，或者调休。”
“其次，建立完善的绩效考核和申诉机制。KpI设定要合理，不能拍脑袋决定。完不成得有原因分析，不能一味惩罚。”
“最重要的是，你们得团结起来，成立一个……嗯，‘冥界职工权益保障协会’之类的组织，选出代表，去跟管理层，就是那个什么主系统，进行集体谈判嘛！”
她说的这些，对于这几个只知道埋头吓人，被规则束缚了不知多少年的底层鬼怪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方夜谭！但又莫名地……很有道理！
几个鬼怪听得眼睛像在发亮，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
“成……成立协会？跟主神谈判？！”吊死鬼的舌头都激动得打结了，“这……这能行吗？”
“试试呗。”苏棠打了个哈欠，“不试试怎么知道？总比在这里抱怨强。好了，别吵我睡觉了，你们自己琢磨去吧。”
她挥挥手，翻了个身，不再理会。
几个鬼怪互相看了看，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激动和跃跃欲试。
它们对着苏棠的背影恭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茶水间，聚到更隐蔽的角落，开始兴奋地低声讨论起来。
而躺在躺椅上的苏棠，并不知道自己这番随口的“社畜经验分享”，即将在这个无限恐怖游戏世界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只觉得，这冥府的茶水间，还挺适合补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