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吹黄了首都街头的梧桐叶。
顾言默和方晴的婚事，正式提上了日程。
周末，他们特地来到顾言洲的小家，商量婚礼的细节。
方晴是个性格爽朗的姑娘，第一次正式登门，也没有拘谨。
她给张桂芬带来了一条丝巾，又给肖芷涵带了一套最新出版的文学名着。
礼物不贵重，但处处透着心意。
张桂芬拉着未来大儿媳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我们家言默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家里因为他们的到来，充满了欢声笑语。
肖芷涵和方晴一见如故，两人都是知识女性，有很多共同话题。
她们从最新的文学思潮聊到国际形势，越聊越投机。
顾言洲和顾言默两兄弟则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脸上都带着笑意。
就在这时，郑慧也来了。
她提着一个果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妈，我来看看你。”郑慧把果篮放下，又转向方晴，“方记者，恭喜你和言默。”
她的态度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让人觉得生分，一切都恰到好处。
方晴也大方地回应：“谢谢你，郑主编。”
张桂芬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感慨。
她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媳妇，一个前任，一个现任，竟然能如此和谐地坐在一起。
这在以前，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郑慧坐下后，很自然地加入了肖芷涵和方晴的谈话。
作为主编，她的见识和谈吐自然不凡。
三个优秀的女人坐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风景线。
张桂芬看着儿子们幸福的样子，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拉着郑慧的手，真心实意地说：“慧啊，看你和言默现在都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
郑慧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点了点头。
“妈，我知道。”
一个家庭的创伤，在时间和相互的理解中，终于慢慢愈合。
温馨的家庭聚会，却被一个从老家打来的电话打断了。
电话是张桂芬的一个老姐妹打来的，她也在纺织厂工作。
张桂芬接起电话，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满是震惊和忧虑。
“什么？名单都出来了？”
“周红和高健，两口子都在上面？”
“这可怎么办啊！”
张桂芬挂掉电话，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
“妈，怎么了？”顾言洲察觉到母亲的不对劲，关切地问。
张桂芬的声音带着颤音。
“纺织厂的裁员名单下来了。”
“第一批，就有三百多号人。”
“你周红姐和高健哥，两口子，都在名单上！”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裁员，这个听起来遥远的词，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冲击着他们的生活。
三百多个人，背后就是三百多个家庭。
他们将在一夜之间，失去赖以生存的铁饭碗。
“怎么会这样？”肖芷涵的心揪了起来，“周红姐那么能干，高健哥又是退伍军人，怎么会……”
张桂芬叹了口气。
“听我那老姐妹说，这次裁员乱得很。”
“厂里那个车间主任，就是之前和稀泥的那个，他负责这事。”
“他把自己的人都留下了，把那些平时不听他话的，或者得罪过他的，全给弄上去了。”
“这不就是公报私仇吗！”方晴听了，气愤地说。
“这种行为，完全违背了改革的初衷！”
顾言默的脸色也很凝重。
“国企改革必然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也必然会产生很多矛盾。”
“但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公平和公正。”
“如果任由这种人胡来，不仅会激化矛盾，还会让真正有能力的人寒心。”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大家都在为周红和高健的遭遇感到不平和担忧。
肖芷涵更是坐立不安。
她想起了周红，那个爽朗大方，总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帮助她的好姐姐。
她想起了高健，那个正直勇敢，为了保护群众可以奋不顾身的退伍军人。
这样好的人，不应该遭受如此不公的对待。
“不行，我得给周红姐打个电话。”肖芷涵站起身。
她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了周红沙哑的声音。
“喂，芷涵。”
“周红姐，我……”肖芷涵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电话那头的周红却强打起精神，笑了笑。
“我没事，你别担心。”
“不就是下岗吗，多大点事。”
“国家政策，我们得支持。”
周红的声音里透着故作的坚强。
但肖芷涵能听出，那坚强背后深深的疲惫和茫然。
“高健哥呢？”肖芷涵问。
“他啊，去找以前的战友喝酒去了。”周红的声音低了下去。
“心里憋屈。”
“那两个孩子呢？”
“睡了。”
简单的几句对话，却让肖芷涵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可以想象，电话那头，周红一个人守着两个熟睡的孩子，面对着漆黑的夜和同样漆黑的未来，是何等的无助。
“周红姐，你听我说。”肖芷涵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坚定。
“这绝不是末日。”
“离开那个地方，或许是一个新的开始。”
“你们有手有脚，有本事，到哪里都能闯出一片天。”
“芷涵，我知道。”周回的声音带了哽咽，“谢谢你。”
挂掉电话，肖芷涵的眼眶也红了。
她知道，简单的安慰是苍白无力的。
她必须做点什么，来真正地帮助他们。
那个在心里酝酿的计划，此刻变得清晰和坚定。
“言洲，我想回一趟老家。”肖芷涵对顾言洲说。
“现在就回？”顾言洲有些意外。
“对，现在就回。”肖芷涵的眼神异常坚定。
“我要去找周红姐他们。”
“我要告诉他们，下岗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希望。”
“我要把我们在家乡的经验告诉他们，我要帮他们找到新的出路。”
顾言洲看着妻子眼中的光，没有犹豫。
“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