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心中的执念,如同藤蔓般日夜滋长。她眼见着哥哥慕砚青因那陨玉碎片而愈发强大,也愈发……遥远。她渴望能送他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一份能让他眼中流露出惊艳、让他再也无法将她仅仅视作需要保护的妹妹的礼物。
她想起了不久前在追逐一只羽毛绚烂的鸟儿时,偶然发现的一处隐秘山谷。谷中深处,有一片奇异的晶矿,在日光下会折射出七彩光芒,美不胜收。其中更有一块核心的晶体,通体莹紫,内部仿佛有星云流动,夜间会散发出朦胧柔和的光晕。她当时就觉得,这宝石配得上哥哥!若能将它取下,送给哥哥……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再也无法遏制。她瞒着慕砚青,在一个清晨,借口去采集熟悉的野果,悄悄带上自己磨制的最锋利的石刀和坚韧的藤绳,朝着记忆中的山谷方向而去。
路途比想象中更难。山谷位于两条山脉的夹缝之中,需要绕过一片危险的沼泽,再攀爬一段湿滑陡峭的岩壁。瑶心中只有那份即将送出的礼物和哥哥可能露出的笑容,这支撑着她克服恐惧,艰难前行。
终于,她再次来到了那片晶矿前。阳光下,七彩光芒流转,恍如仙境。她目标明确,直指那块最中心、最夺目的莹紫色晶石。它嵌在岩壁高处,需要攀爬才能触及。
瑶将藤绳固定在腰间,另一头系在下方一块坚固的岩石上,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岩壁湿滑,布满苔藓,她几次脚下打滑,险象环生,但都凭借着一股狠劲稳住身形。她的手指被尖锐的晶体边缘划破,鲜血渗出,她也浑然不觉。
终于,她触碰到了那块莹紫晶石。触手温润,仿佛有生命在其中搏动。她心中狂喜,用石刀小心翼翼地撬动其与岩壁的连接处。就在晶石即将松动的刹那,她脚下借力的一块岩石突然崩裂!
“啊!”
瑶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衡,向下坠落!腰间的藤绳猛地绷紧,勒得她几乎窒息,但下方固定藤绳的岩石似乎也因她下坠的冲击力而松动了一下。她悬挂在半空,心脏狂跳。
还不等她缓过气来,更大的危机接踵而至。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预兆地暗了下来,乌云汇聚,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落。几乎是在瞬间,雨水就在山谷上方形成了汹涌的径流,沿着岩壁奔腾而下!
山洪!
浑浊的洪水如同咆哮的巨兽,瞬间充满了谷底,并且水位急速上涨。瑶悬挂的位置,转眼间就被汹涌的水流淹没、冲击!藤绳在洪水的巨力和岩石的摩擦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哥哥——!”在灭顶之灾来临前,瑶绝望地喊出了心底最依赖的名字。
“崩!”
藤绳彻底断裂!
瑶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裹挟着她,撞击着岩壁,拖拽着她向下游冲去。冰冷的洪水呛入她的口鼻,意识在剧烈的碰撞和窒息感中迅速模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攥住那块刚刚到手、棱角刺破她掌心的莹紫色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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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中,慕砚青从深沉的冥想中惊醒。一种莫名的心悸感攫住了他,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急速远离。他猛地站起身,看向洞外。
天色昏暗,暴雨如注。
“宿主!检测到瑶的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信号正在快速移动……方向,东南溪流下游!”0914急促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失去了往日的活泼,带着罕见的严肃。
慕砚青脸色骤变,甚至来不及细想,身影已如一道离弦之箭,冲入了滂沱大雨之中。他沿着瑶平日活动的痕迹搜寻,很快找到了她遗落在通往那个隐秘山谷路上的果篮。
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心脏。他循着痕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处山谷,看到的却只是被山洪肆虐后的一片狼藉,以及岩壁上那截断裂的、随风飘荡的藤绳。
洪水滔滔,早已不见了瑶的踪影。
“瑶——!”慕砚青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惯常的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荡在空寂的山谷,却被更大的雨声和洪水咆哮所吞没。
他沿着奔腾的溪流下游发疯般地寻找,白玉般的脸庞被雨水打湿,长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处河岸,每一片可能挂住衣物的树枝。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无法浇灭他心中那股愈燃愈烈的焦灼。
一天,两天……洪水渐渐退去,留下泥泞的河滩和倒伏的树木。慕砚青不眠不休,搜寻的范围不断扩大。他动用了一切手段,询问偶然遇到的、零星分布的原始部落民,根据0914的扫描分析可能的水流分支和搁浅点……
但瑶,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
慕砚青站在变得温顺了许多的溪流边,望着奔流向远方的河水,紧抿着唇。雨水已经停了,阳光刺破云层,映照着他湿透的白袍和滴着水珠的墨发,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一种巨大的空洞和失控感笼罩了他。他曾经掌控庞大的商业帝国,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却在这个原始的世界,连一个想要守护的小女孩都弄丢了。这种无力感,比病魔缠身更让他感到窒息。
他想起了季鲸落,想起了自己最终不得不放手离开时,鲸落那悲痛欲绝的眼神。如今,相似的无力感再次袭来。难道他注定无法守护想要守护的人吗?
“宿主……”0914的声音小心翼翼,“持续扫描中,但下游区域地形复杂,信号受到强烈干扰……瑶的生命体征很微弱,但……还存在。”
还存在。
这三个字成了慕砚青此刻唯一的支撑。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中已恢复了惯有的沉静与冰冷,只是那冰冷之下,翻涌着更为坚定的决心。
“继续扫描。扩大范围。”他声音低沉,不容置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转身,沿着溪流,继续向下游走去。白玉般的身影在蛮荒的天地间,显得孤独而决绝。无论前方是何种境地,他必须找到她。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慕砚青搜寻范围极远的下游,一个靠近大河、规模较大的部落聚居地边缘,几个外出捕鱼的族人,从一片被洪水冲来的杂物中,救起了一个昏迷不醒、浑身伤痕累累的小女孩。她手中,至死都紧紧攥着一块闪烁着奇异莹紫色光芒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