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傍晚的写字楼底下跟菜市场似的，电动车喇叭声、外卖员喊叫声混在一起。颜昔背着双肩包，挤在人群里往出口挪，刚出大门就被一道亮白色晃了眼 —— 林小满靠在她那辆贴满卡通贴纸的 SUV 上，嘴里叼着根橘子味棒棒糖，看见她就使劲挥手，糖棍都快甩飞了。
“祖宗！你再晚点出来，我嘴里的糖都要化没了！” 林小满把糖棍 “啪” 地吐进旁边的垃圾桶，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勾住颜昔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把她带趔趄，“跟你说个大事！我上周刷到‘蜀香园’老板的朋友圈，说他们家红糖糍粑又做回老配方了，就是咱们大学时吃的那个，外皮脆得能掉渣，里面红糖能流一手的！我特意订了老位置，还跟老板说‘多放两勺红糖’，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颜昔笑着拍掉她的手：“知道你最懂我，江屿在后面停车呢，刚才进停车场的时候还跟我吐槽‘这地方车位比公司电梯还难抢’，估计得等会儿。”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江屿拎着个印着 “老字号绿豆糕” 的纸袋，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衬衫领口都湿了一块。
“小满，好久不见。” 江屿把纸袋递过去，耳朵尖先红了 —— 他跟林小满算是 “老熟人”，大学时每次跟颜昔约会，十次有八次能撞见林小满，还总被她调侃 “江屿你是不是装了跟踪器，哪儿都能看见你”。
林小满接过纸袋掂量了一下，眼睛一亮：“哟，还是我上次跟颜昔念叨的那家！你可以啊江屿，这记性比记你老板交代的工作还清楚，没白让颜昔跟你这么多年。” 她话锋一转，突然冲停车场入口方向扯着嗓子喊，“赵野！你磨磨蹭蹭的是在跟柱子谈恋爱吗？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没几秒，就看见赵野拎着个印着 “冰粉世家” 的保温袋，一路小跑过来，裤脚还沾了点泥：“来了来了！路上被个骑自行车的大爷别了一下，差点把冰粉撒了 —— 这可是我绕了三条街买的，特意要的少糖，怕你们等会儿吃辣烧心。” 他跟江屿撞了下肩，笑着挤眉弄眼，“江屿，上次聚会你说加班没来，颜昔可没少跟我们吐槽你，说你半夜还在改方案，打印机卡纸了还跟机器吵架，是不是真的？”
江屿刚想张嘴解释，就被颜昔推着往餐厅走：“别听他瞎编，他就会添油加醋！快走快走，我早上就吃了个包子，现在肚子都快叫了。”
“蜀香园” 还跟大学时一个样，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褪了点色，门帘上绣的 “蜀” 字边角都磨毛了，墙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便利贴，有的都泛黄卷边了。颜昔扫了一眼，突然指着最上面一张笑出了声：“你看！这张是咱们大三那年贴的！”
那张便利贴是粉色的，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 “希望我和颜昔毕业能留在同一个城市，一起吃遍所有好吃的！—— 林小满”，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颜昔的名字旁边，被人用马克笔加了个小小的爱心，不用想也知道是林小满画的。
“哟，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掉？” 林小满凑过去看，伸手想摸，被老板从里面出来打断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系着个油乎乎的围裙，看见她们就乐了：“哟，是你们俩小姑娘啊！好些日子没来了，还是老位置？靠窗那卡座，能看见街对面的奶茶店那个？”
“对对对！” 林小满赶紧点头，“张叔，您还记得我们啊？”
“怎么不记得？” 张叔笑着往里面引，“你们大学时总来，每次都抢这个位置，有次江屿还跟个小伙子吵起来了，就为了抢这卡座，最后还是你说‘算了算了’才没闹大，对吧？”
江屿的脸瞬间红了，赶紧低头看地面：“张叔，那都是老黄历了，您还记着呢。”
四人刚坐下，林小满就熟门熟路地抓过菜单，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戳：“红糖糍粑先来两份！不对，三份！上次颜昔没吃够，这次多来一份！水煮鱼要微辣，鱼要现杀的，别给我冻鱼！麻婆豆腐多放花椒，越麻越好！再要个蒜蓉油麦菜，颜昔，你还要不要上次那个番茄牛腩？就是你说‘萝卜比肉还好吃’的那个。”
“要！” 颜昔赶紧点头，转头对江屿说，“你不吃辣，再给你点个虾仁滑蛋，还要不要个玉米排骨汤？你上次说想喝。”
江屿刚想说 “不用这么多，吃不完”，林小满就把菜单抢过去，在 “虾仁滑蛋” 后面画了个圈：“必须点！江屿你现在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客气？大学时你可不是这样，颜昔让你少吃点辣，你还梗着脖子跟她吵，说‘男人就得吃辣，不吃辣没骨气’，结果第二天就闹肚子，在厕所待了快半小时，还是颜昔跑遍学校超市给你买的止泻药，对吧？”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江屿拿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了一口，耳朵红得都快滴血了，“当时不是年轻不懂事嘛，现在我早就不吃那么辣了。”
“年轻不懂事？” 赵野在旁边拆台，把冰粉从保温袋里拿出来分给大家，“我还记得有次你想给颜昔送情书，头天晚上在宿舍写了半宿，又是查字典又是问我‘这个词会不会太肉麻’，结果第二天送的时候，紧张得把教室号看错了，送到隔壁班那个梳马尾的女生手里了。”
他舀了一勺冰粉塞进嘴里，笑得眼睛都眯了：“那女生下午就拿着情书来我们宿舍楼下，堵着江屿问‘江屿同学，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情书是给我的吗？’，江屿当时那脸，比你现在喝的红茶还红，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说了句‘我送错了’，转身就跑，差点撞在树上！”
颜昔笑得直拍桌子，眼泪都快出来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当时还跟我说‘情书顺利送到了，你是不是很感动’，结果过了两天赵野跟我吐槽，我才知道他送错了。我问他，他还嘴硬说‘我就是想测试一下你会不会吃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我当时就是太紧张了！” 江屿急得手都有点抖，冰粉勺差点掉在桌上，“那封情书我改了八遍！一开始用的是横线本，觉得太随便，又去文具店买了带花纹的信纸，还特意用钢笔写的，结果写的时候手一抖，墨水洒在‘喜欢你’那三个字上，我又重新写了一张，结果送的时候还是出错了！”
林小满笑得直揉肚子：“行行行，知道你当时纯情，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男生似的。不像赵野，追我的时候，脑回路比山路还绕 —— 非要在宿舍楼下摆蜡烛表白，买的还是心形的，结果摆的时候没注意，蜡烛倒了好几根，还烧到了自己的运动裤，裤脚都黑了一块。”
“那不是为了让你印象深刻嘛！” 赵野赶紧辩解，“我当时觉得摆蜡烛特别浪漫，结果刚摆好，宿管阿姨就拿着手电筒过来了，说‘晚上十点了还不睡觉，想给我找事做是吧’，我赶紧想把蜡烛吹灭，结果慌慌张张的，把蜡烛盒碰掉了，蜡烛撒了一地，最后还是小满帮我捡的，不然我都得被阿姨记过。”
正说着，张叔端着红糖糍粑过来了，盘子里的糍粑冒着热气，外皮金黄酥脆，还撒了层白芝麻。颜昔刚夹起一块，江屿就赶紧递过来一张纸巾：“小心烫，别像上次那样，把舌头烫到了，疼了好几天。”
“哟，现在这么体贴了？” 林小满故意叹口气，夹起一块糍粑塞进嘴里，红糖汁流到嘴角，她不在意地用手擦了擦，“以前颜昔跟我一起吃糍粑，都是我给她递纸巾，帮她擦嘴角的红糖，现在倒好，有人比我还积极，我这闺蜜都要失宠了。”
颜昔笑着夹了块糍粑递到林小满嘴边：“别酸了，你要是想吃，让赵野给你递纸巾啊，他要是敢不递，我帮你收拾他。”
赵野赶紧拿起纸巾递过去，还殷勤地帮林小满擦了擦嘴角：“递！必须递！别说递纸巾，你要是想吃虾，我帮你剥壳都行，保证剥得干干净净，一根虾线都没有。”
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水煮鱼冒着热气，麻婆豆腐红通通的，上面撒了层花椒粒，番茄牛腩里的萝卜炖得软烂，虾仁滑蛋金灿灿的，看着就有食欲。江屿怕颜昔吃辣太烧心，特意把虾仁滑蛋往她那边推了推：“你先吃点蛋垫垫，别一会儿吃辣胃不舒服。”
颜昔刚舀了一勺滑蛋，就看见江屿盯着麻婆豆腐咽了咽口水，忍不住笑了：“想吃就吃一口，别跟个小馋猫似的盯着。”
江屿赶紧摇头：“不用，我不吃辣，你吃吧。” 嘴上这么说，眼睛却还盯着麻婆豆腐，林小满看不过去，用勺子舀了一小块豆腐递到他嘴边：“吃吧吃吧，就一口，尝尝味儿，又不会怎么样。”
江屿犹豫了一下，张嘴咬了下去，结果刚嚼了两下，就被辣得直吸气，眼泪都快出来了：“好辣好辣！” 他赶紧端起茶杯猛灌，结果喝得太急，茶水洒了一身，衬衫前襟湿了一大片，跟地图似的。
颜昔赶紧拿出纸巾帮他擦，笑着说：“让你别吃你偏吃，现在知道辣了吧？” 林小满和赵野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赵野还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我得存下来，下次江屿再吹自己能吃辣，我就把这张照片给他看。”
“别拍别拍！” 江屿赶紧伸手挡，结果手一挥，差点把番茄牛腩的盘子碰倒，颜昔眼疾手快地扶住，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老实点？吃个饭都不安生。”
吃着吃着，话题又聊回了大学毕业聚餐。林小满舀了块牛腩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记得毕业聚餐那次吗？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江屿喝多了，抱着颜昔的胳膊哭，哭得稀里哗啦的，说‘颜昔，我以后一定好好努力，挣好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跟我一起吃泡面’，当时我们都笑他，结果现在还真做到了。”
“我当时喝多了嘛……” 江屿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了。
颜昔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我还记得他当时哭的样子，鼻涕都快流到我衣服上了，我想推开他，他还抱得更紧了，说‘颜昔你别离开我’，我还拍了照片，现在还存在手机里呢。”
“你怎么还存着？” 江屿赶紧凑过去，眼睛瞪得溜圆，“快删了快删了，太丢人了！”
“不删，” 颜昔把手机揣进兜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是珍贵的回忆，以后等咱们老了，还能拿出来看看，想想你当时有多傻。”
赵野笑着帮腔：“就是，江屿你别跟颜昔争了，她想存就存。我手机里还有林小满的丑照呢，就是她上次吃火锅，把辣椒溅到眼睛里，哭得跟个小花猫似的，她也没让我删啊。”
“赵野！” 林小满瞪了他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你还好意思说？上次我让你删，你说‘删了删了，保证再也没有了’，结果我上次用你手机传照片，发现你还存在云盘里，文件夹名字还叫‘小满的可爱瞬间’，你是不是欠揍？”
赵野赶紧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我现在就删，马上删！” 他说着，掏出手机假装要删，结果被林小满抢过去，翻了翻发现根本没删，两人闹作一团，颜昔和江屿看着，也忍不住笑了。
吃到一半，颜昔夹了块番茄牛腩里的萝卜，刚放进嘴里就皱起了眉 —— 里面藏了块姜，她最讨厌吃姜了。江屿看她表情不对，赶紧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
“不是，里面有块姜。” 颜昔吐出来放在纸巾上，江屿赶紧把她碗里的牛腩拨到自己碗里，仔细挑了挑，确认没有姜了才递回去：“好了，现在没有姜了，你吃吧。”
林小满看着这一幕，故意说：“哟，现在这么细心了？以前你连颜昔不吃香菜都记不住，点外卖总点有香菜的，结果每次都得颜昔挑半天。”
“我现在记住了！” 江屿赶紧说，“她不吃香菜，不吃姜，不吃葱，吃火锅要麻酱不要香油，喝奶茶要三分糖少冰，我都记着呢！”
颜昔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知道你记着呢，比记自己的生日还清楚。”
四人说说笑笑，桌上的菜很快就见了底，红糖糍粑吃了三份，冰粉也喝了个精光。张叔过来收盘子，看见他们吃得开心，笑着说：“看你们聊得这么热闹，送你们份果盘，刚切的西瓜，特别甜。”
果盘里的西瓜红彤彤的，还撒了层白糖。颜昔刚拿起一块，就听见林小满说：“对了，下次咱们别光吃饭，去看电影吧！最近有部喜剧片挺火的，我看影评说特别好笑，里面还有个片段跟咱们大学时特别像，就是男主送情书送错人那段，到时候咱们去看，肯定能想起江屿当时的糗样。”
“行啊！” 颜昔点头，转头对江屿说，“到时候咱们一起去。”
江屿赶紧接话：“我来买票！我上次跟颜昔去看电影，提前半小时就订好了位置，还买了她爱吃的焦糖爆米花，比电影院卖的便宜还好吃。”
“别到时候又买错场次啊！” 林小满调侃他，“上次你跟颜昔去看电影，本来想买七点半的场，结果买成了九点半的，俩人大半夜在电影院门口等，冻得瑟瑟发抖，颜昔还跟我吐槽‘江屿的眼神比我的近视镜还不好使’，是不是真的？”
江屿的脸又红了：“那是第一次买票，没经验！我当时看时间看得太急，把七点半看成九点半了，后来我还特意下载了个购票 App，设置了提醒，这次肯定不会错了。”
“行了行了，相信你这次不会错了。” 赵野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下次看电影再约。”
四人站在餐厅门口告别，林小满搂着颜昔的肩膀，舍不得撒手：“下次聚会别等这么久了，咱们好久没一起逛街了，上次我看见有家服装店，里面的裙子特别适合你，下次咱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 颜昔点头，“到时候给你也挑一条，你穿肯定好看。”
赵野拉着林小满往车边走：“别聊了，再聊天就黑透了，路上不安全。” 林小满回头冲颜昔挥手：“记得跟我约时间！”
看着他们的车开远，江屿才转头对颜昔说：“我刚才是不是很糗？他们老提以前的事，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颜昔笑着挽住他的胳膊：“不糗啊，我觉得挺可爱的。以前的你虽然傻，但特别真诚，现在的你也一样，不管是送错情书的你，还是闹肚子的你，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跟他们一起回忆以前的事，特别开心，感觉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不用想工作，不用想别的，就单纯地聊聊天，吃吃饭。”
江屿心里一暖，握紧了她的手：“那以后咱们常跟他们聚聚，只要你开心，多久聚一次都可以。”
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晚风带着秋天的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路边有个卖烤红薯的小摊，香味飘了过来，颜昔忍不住停下脚步：“我想吃烤红薯。”
“那我去买。” 江屿赶紧跑过去，跟摊主说要个大的。烤红薯刚出炉，特别烫，江屿用手颠来颠去，还不停地吹，差点把红薯掉在地上。颜昔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慢点，别烫到了。”
江屿把烤红薯递到她手里，还贴心地剥了点皮：“你先吃，我再买一个。”
颜昔咬了一口，红薯又甜又糯，暖乎乎的，从嘴里暖到心里。她看着江屿，突然想起刚才聊到的情书：“对了，你大学时写的那封情书，还在吗？”
江屿愣了愣，然后点头：“在，我放在书房的抽屉里了，用个铁盒子装着，本来想扔的，结果每次收拾东西都舍不得，就一直留到现在。”
“下次我要看看！” 颜昔眼睛一亮，“我倒要看看你当时写了什么情话，能改八遍，还能送错人。”
“别了吧，太肉麻了。” 江屿赶紧摆手，“里面写的都是些傻话，现在看肯定觉得好笑。”
“不行，必须看！” 颜昔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你要是不让我看，我就把你毕业聚餐哭的照片发给小满，让她给你传到同学群里。”
江屿无奈地叹了口气，却笑着点头：“好好好，给你看，不过你可别笑我，当时的文笔跟小学生似的。”
路灯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烤红薯的香味飘在空气中，混着晚风，特别好闻。颜昔靠在江屿身边，咬着烤红薯，心里满是踏实 —— 原来最好的时光，不是多么华丽的旅行，也不是多么贵重的礼物，而是像这样，跟爱的人一起，跟闺蜜一起，回忆过去的糗事，调侃彼此的傻样，在平凡的日子里，收获最简单的快乐。